放倒自己的行李箱,白蓁蓁把必备的内衣和睡衣都归了出来。沃尔纳的衬衫料子很软,是丝绸质地的,穿起来很舒服,但里头真空很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
翻到那些日常衣物和保养品的时候,行李箱角落里的檀木盒子也被她翻了出来,骨碌碌滚到脚边。
那盒子有些年头了,是一位去世的沈老太太留给她的东西。表面隐约有火烧过的痕迹,焦黑焦黑的,外匣剥落了不少旧漆,锁扣部位锈迹斑斑。
白蓁蓁盘腿坐在地毯上,注视着盒子呆愣愣地想——她啥时候把这玩意儿塞进来的?不嫌占地吗?多带几瓶防晒喷雾它不香吗?
她抱起盒子晃了晃,里头传来东西翻来覆去的声音,好像还不止一样。之前在家里她一次都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因为没有钥匙。今天仔细一看才现那锁扣并不是锁死的,往上一掰就能打开。
可由于年代过久,锁扣的缝隙里铁锈积了一层又一层,机括不是很灵活。白蓁蓁稍一使劲,整个锁扣都被她扯下来了,锋利的木刺化开她手心好大一条口子,鲜血汩汩而出,木盒子砸到地上,里边装着的东西尽数滚了出来。
片片雪花屑似的碎纸撒了一地;残缺成两半的簪子再次断裂;红宝石和项链彻底分家。两块褪色的铜片看不清名姓,巴掌大的天鹅绒盒子离她最近。
她手心的血都还没止住,就鬼使神差地拾起了那两个盒子。小心翼翼打开,看见了两枚黯淡的十字勋章,化不开的鲜血凝固其上。
第6章证件
碎纸可能是封信,内容不像是汉字。沈老太太早些年在德国待过,上面写的应该是德文。只是墨迹消匿,信纸被撕的粉碎,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两块铜片,或者说是铁片,是半月形状的。像是从什么地方上掰下来的,表面有刻字,隐约看出来是数字和字母,锈满褐色陈迹。把它们拼到一起,形状对得上,断口对不上。
簪子是白玉质地的,通透度很高。玉器价格贵,质地易碎,忙忙碌碌的现代人几乎不会拿它当装饰品,素净成这样的玉簪一看就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可为什么是断的?
她又捡起了最后的项链,吊坠是切割成菱形的鸽血红宝石。让她有些在意的是,红宝石两侧的那几个镂空字母,拼到一起是heydrich。
海德……里希?
这世上同名的人有千千万,同姓的人一抓一大把,这个海德里希跟沃尔纳不一定就有关系……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按了按胸口,试图平复那一阵突如其来的莫名心悸。
擦了擦手心的血,白蓁蓁把散落的那些东西捡回盒子里,拿手机拍了两张十字勋章网上识图。这东西看的像个战功勋章,肯定不是私人定制的。
页面还没跳出来她的门先被敲响了,她爬起来开门。
是沃尔纳。
“我告诉过你四十五分钟之后下来……”
未完的话止于他看见白蓁蓁鲜血淋漓的手,他惊讶挑眉,转而问她,“你躲在房间里是为了自杀?还弄脏了我的地毯?”
白蓁蓁低头一看,毛绒绒的粉色地毯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片殷红血迹——敢情她刚才用来擦手的是地毯?
“噢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沃尔纳:“我必须得提醒你,腕部没有大血管,割断了都死不了人,还很容易落下残疾。下次记得把刀架在脖子上。”
“不……我不想自杀……”
“而且我的地毯非常昂贵,你必须给我洗干净,洗不干净就把你丢进太平洋喂鲨鱼。”
白蓁蓁语气严谨地对他科普,“鲨鱼并不吃人。”
沃尔纳也语气严谨地回答,“可是鲨鱼喜欢尝鲜。”
说完拉起她的手带下楼敷药,医药箱里的东西准备的很齐全,有几样白蓁蓁很眼熟的安眠药。
她好奇地问,“你睡眠质量不好吗?”
“还好。”他正在给她消毒,力道很轻,还伴随着轻微的吹气,凉凉痒痒的。
“那为什么要吃安眠药?安眠药会上瘾的,对身体不好。”白蓁蓁看了看那些成分表,基本都是伴有镇静效果的安眠药,有镇静效果的药于人而言更容易上瘾。
沃尔纳声音淡淡,“心理医生开的,他说我总是做梦,产生幻觉就是睡眠质量不好。”
虽然他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他每天晚上都准时入睡,半夜准时惊醒,第二天早上再准时起床。
“你是不是生活压力太大啦?德国也有房贷车贷吗?哦对了你不是还准备结婚吗?”
白蓁蓁想起以前某个来她家精神病院看诊的病人。沉默寡言,偏执易怒,重度婚前恐惧症,也是个高富帅医生,不过是内科的,乍一看跟沃尔纳的配置还挺像。
于是絮絮叨叨地同他说,“你有没有测过婚前恐惧症?我家以前就来过这么一位病人。三十五岁没结婚,交过的七个女友里有六个都谈到订婚了,都在结婚前一天夜里跟着前任跑了,还有一个去世了。最后那位病人患上了婚前恐惧症。幻听,幻视,幻觉,还老做同样的梦,被未婚妻甩了的梦。你猜他最后怎么好的?他出柜了!你要不要也去尝试一下?德国同性恋合法的吧?”
紧接着便收到了来自沃尔纳的死亡凝视。她笑脸一僵,迅收敛住脸上所有表情,“懂了,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