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祤有些讶然的伸手将她扶起,温言道:“我之前说过,姑娘与我的一位故人生的十分相似,但故人已逝,我见姑娘,便如见她一般。所以,姑娘若有何为难事,我西陵祤自当尽力而为。”
柔嘉听他说的诚恳,便不再犹豫,逐问起孙元靖将军宠妾凌氏如今的下落。她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得托慌称自己与凌后乃是远房亲戚,听说她如今跟了孙元靖来中京,便想一问其平安与否。
谁知西陵祤一听便轻轻摇头,他明知她话中有虚,只不点破道:“楚楚姑娘问的也巧,此次使团来中京,孙大将军的确带着这位昔日的秦国皇后一同前来,只是在下与其马车相隔甚远,加之女眷途中一般不会露面,因此无缘得见。听说孙将军对其宠爱有加。想来姑娘也不必担心。”。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亡国之后妃,能得到这样的下场,已是十分的优渥。而凌后之所以不露面,只怕也是羞于见人,或者,孙元靖不愿让她见人。
其实柔嘉心中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可能,但这话由别人当面说出来时,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她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悲苦,然眼泪终究还是如泉一般涌了出来。
这一刻,她只觉生无所恋,真正是至亲明明近在咫尺,却生生不能得见。这样的人生,意趣何在?
西陵祤见她伤心落泪,却勉力撑着不肯哭出声来,心中微微慌了一下,他最是不善面对女子哭泣,一时间劝也不知如何措辞,便唯有站在一旁。
后来见她胸前的衣襟被泪水湮湿了,才将早已攥在手心的一方白色素巾递上,温言道:“姑娘如此伤心,楚某却无力相助,真是惭愧的很。只是,姑娘心中悲伤惦记的凌皇后,倘若她知道姑娘这样的凄苦之状,只怕并不会乐见的。乱世飘零,姑娘肯珍重自己,保全自己于泥潭之中,便是对故人最好的交代,姑娘以为如何?。”
他这一番话说的礼节情义并重,虽是劝慰,但却隐隐彰显其自身为人的法则。
柔嘉想起临别时母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她说“你要记住了,从今往后,这个世间你离开谁都能活,离开谁你都是你……你要好好活着,活出母后这辈子所没有拥有的幸福来……”
----那话语仿佛便只是昨日所言,但眼前已经物是人非。
饮泣半响,终于缓缓收住泪,她以手中的素巾擦拭了红肿的眼圈面容,垂头哑声道:“楚楚失态了,请公子见谅。”
西陵祤见她如此悲伤,眸中也有些涩意,只是两人也算萍水相逢,不能算得上深交,因此只能道:“姑娘懂得克制悲伤,好好珍重自身,足见秉性刚强。适才本是西陵一时狂言,才招致姑娘伤心了。”
柔嘉轻轻叹口气,摇头将放在木栏上的簸箕端起,躬身行了个礼,遂缓缓转身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