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第五天的夜里,那人又不声不响的送了一个窝头过来。她声音低沉,仿佛害怕被人现一般,将窝头颤抖着塞到她的手里,有些急切的说道:“公主,都到了这个地方,您侥幸不死,就是天意。想想皇后娘娘,她定然不愿看着您这般命丧于此的。求您听奴婢一句吧,多少吃些东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柔嘉听了来人这话,有些吃力的睁开眼。她已经连续多日不曾进过一滴水米了,只是仗着年轻还勉强有些生气而已。此时便是用力睁开眼,终究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昏暗的夜色里,只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悉悉索索的,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柔嘉问道:“你是谁?怎知我的身份?我……”。
“公主,奴婢只是昔日秦宫一个卑贱的宫人罢了,便是说了名字,您也想不起来的。只要公主能受了奴婢这份心意,也就不枉奴婢这般担了风险为您送水送粮了……”。
“谢谢你的一番好意,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活下去了。活着太难,太难太难……”。柔嘉的声音干涩无力,既轻又飘,仿佛下一刻就要湮灭于自己的哽咽声中一般。
“公主,奴婢从前在宫中时也曾因为一时糊涂犯下了错,被罚了三十刑杖。当时挨打的时候,也以为自己必定是活不下去了。可后来皇后娘娘仁慈,她派了医女来给受罚的奴婢们上药,并且留下一句话,说身体肤,受之父母,若父母还在,身为儿女又岂能不恪守孝道?如此这般死了,又对得起谁?奴婢这才想明白,生死不过是自己一念之间,但活着,却远远比死去要难千倍万倍。父母生养我们一遭,这份恩情我们无以为报,唯有好好活着,才是最大的孝道。”
柔嘉听完这番话,心中百味陈杂。她自是知道,当初母后之所以在最终时刻改变了主意,不过还是因为舍不得她死在这般的花季年华罢了。而父皇,战死沙场的父皇,他留下的那道令后妃殉节的旨意中,也无独有偶的将自己放在了最后……
想起十几年来,父母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尊宠与呵护,温热的泪水再度氤氲在模糊的眼眶中,柔嘉吃力的咬着牙,控制自己不出更大的声音来惊醒那些睡熟的人。
淌了一会泪之后才开口道:“那……你相信我母后她……失贞变节的传言吗?”
在来中京的路上,便是最最低等的宫人,也听到了关于凌后成为东晋大将军宠妾的传言。这些传言一刀刀的凌迟着柔嘉的心,以至于后来她每日里除了吃饭喝水之外,几乎都不曾张嘴说过话。
“奴婢不信……皇后娘娘在奴婢心目中,永远都是那个仁慈美丽的一国之母。公主,您身为她的女儿,更不应该相信这样的谣言的。”
“是啊,都是谣言,都是谣言……我自是一个字都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