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无论何时,谨慎为上。”徐伯明眉心的褶皱很深,不笑时,看起来端重严肃,“那个温鸣如何了?”
盛浩元回答:“在城外的寺庙专心准备制科,现在看起来比以前听话了不少,不过还要再磋磨训导两次才行。老几年前看他的文章,就说他有真才实学,我看着,他终日苦读,才学应该又有精进,明年治河有功,应该不在话下。”
“嗯,既然已经听话,那就不用再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等制科结束后,他的把柄被我们握在手里,只要不想死,就不会再挣扎了。”徐伯明吩咐道,“太学中又进了人,不少京畿的举子明年春天也会入京,你都上心些,好好挑挑人选。”
盛浩元连忙应下:“小婿省得。”
“你心里清楚该怎么做就好。已经是年末,明年年初的考评,你在翰林院几年了,也该动上一动。吏部会空出一个位置来,到时候你去。”
吏部主管官员之事,掌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评、调动,油水最重、在六部中权力也是最大,盛浩元压着喜悦,拱手施礼:“谢老栽培!”
散衙后,谢琢掀开马车帘,又撞进了6骁的一双笑眼里。
6骁穿黑色常服,腕上戴着蜥皮护腕,问:“谢侍读今晚有安排吗?”
谢琢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没有安排。”
6骁眼里是明明白白的期待:“阿蠢在雅筑现了一个做菜滋味很是不错的厨娘,谢侍读可以一起去吗?”
“……好。”
雅筑内都是单独的院子,院中以花树和曲水做装饰,很是清幽,也不会和旁人撞上。进入内里,沈愚已经到了。
一见6骁把谢琢带来了,沈愚便吩咐:“快上菜上菜,为了这顿饭,我连午饭都没吃,吓得我娘以为我心情郁郁,要闹绝食,使唤我爹赶紧开库房让我挑点什么,开心开心!”
6骁帮谢琢倒了一杯温茶,一边问:“那你有没有解释?”
沈愚眉飞色舞:“那必须没有解释!我去我爹库里挑了三块玉,其中两块正好可以嵌在我的腰带上,剩下那块送你!我是不是很聪明?”
6骁摆摆手:“是挺聪明,不过送我就算了,我拿着没什么用,全都嵌在你腰带上吧,我看看就行。”
“怎么就没用了,你可以攒着,送给你那个小——”
“青梅”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愚就被6骁杀过来的眼风给吓到了,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改口,“那个小侄女当见面礼。不过你真不要?那我还是自己留着吧。”
6骁的哥哥有个女儿,才两岁大,叫6催雪,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正好,菜上来了,沈愚立刻忘了刚刚差点说漏嘴的事情,拿起筷子,陶醉道:“好香,我不跟你们客气了,先吃为敬!”
菜肴的味道确实很不错,不过谢琢胃口不好,吃的也少,没多久就停了筷。
6骁担心谢琢坐在席上,看他们吃饭会很无聊,就建议:“谢侍读可以去院中走走,梅树应该开花了,正好可以赏赏花消消食。”
沈愚也接话:“对对对,这里栽种的梅花品种都比较少见,还算值得一看!”
见谢琢起身,6骁叮嘱:“斗篷记得要披上,还有手炉也要拿好,不要冷着了。”想了想,又补充,“才下过雪,院子里路滑,走路一定小心,不要摔着了。”
谢琢没有不耐烦,一一应下:“好,我会注意的。”
等谢琢去了院子里,见6骁吃两口菜就要往外面看一眼,“担心”两个字都快写在脸上了,沈愚不明白:“6二,谢侍读斗篷披着,手炉也拿好了,走路很小心,你还担心什么?”
6骁专注地看着院子里的人,分心回答:“不知道外面风大不大,阿——谢侍读吹久了会冷的。”
“……”沈愚觉得,几日不见,他更看不懂6骁了,“6二,你怎么跟养女儿养妹妹似的,操不完的心。”
6骁不准备解释,深沉道:“你不懂。”
他现在看着谢琢,总觉得他和小时候没什么不一样。他很想照顾他,想对他好,想把中间缺的这十一年全都补回来,还想问他这些年里,谁欺负你了,毒又是怎么回事,为了考科举,读书是不是很辛苦……
但同样也是因为中间缺失的这十一年,让他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着手,又怕他心急了,露了痕迹,阿瓷会看出端倪。
他只好尽全力压制着,从小处着手,让谢琢慢慢接受、习惯他的照顾。
说起妹妹,沈愚转念想起自己的姐姐,思索了一会儿:“说起来,听我姐姐说,她们未出嫁的女子中间流传着一个什么榜,好像是按照男子的仪容才学来排的,如今的榜,就是‘洛京琢玉郎’。
我姐还感慨,不知道多少女子欣羡谢侍读的姿仪。要我说,以谢侍读的风仪和容貌,无论哪个女子站在他身边,都会被比下去,单就容貌,谢侍读就比大多数女子都要好看!”
“那当然。”
阿瓷是最好看的!
刚这么一想,6骁突然心中警觉,放下筷子:“不能这么说。”
沈愚疑惑:“什么不能这么说?”
6骁严肃道:“你看谢侍读,他是个男子,怎么能和女子作比?在外人面前,你千万不能这么说!”
“哦,我不说就是了。”沈愚又觉得奇怪,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啊,6二的反应怎么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