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官服全长一样,但谢琢穿起来,就是比旁人都要好看。
在追上去和不追上去之间犹豫了片刻,6骁几个快步:“谢侍读早啊。”
谢琢停下来,拱了拱手:“6小侯爷。”又问,“听说6小侯爷染了风寒,现在可大好了?”
6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语气莫名地说了句:“原来你知道啊。”
见了人他才觉,他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满的小情绪的。
他想问你为什么突然躲着我,但又问不出口,干脆闭了嘴,一句话不答,冷着脸,闷头往天章走。
一身绯服的谢琢站在原地,薄唇动了动。他原本想问6骁,是故意演给咸宁帝看的,还是真的染了风寒、严不严重。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本来,他们也没有相处多久。
如此这般,6骁应该……很快就会忘记他吧。
他恍惚间,又有些悲观地想,幼时相处也不过数月而已,他没忘,不知6骁还记得不记得。
到了中午,6骁早就坐不住般没了踪影。
盛浩元不无艳羡:“我若有6小侯爷的家世,也不想受这天天点卯的苦。天气渐渐冷了,每日起床也变得艰难起来。”
谢琢闲聊般提起:“清源的冬天没有洛京这么冷,冬天最冷的时候,下雪也非常少。我去年才来洛京时,颇不适应,还染了风寒。”
“那延龄可要提前找大夫抓一点防风固表的药。”盛浩元话头一转,“说起大夫,前些日子文远侯替文远侯世子找了一位被称作‘神医’的大夫。那位大夫来看过后,说世子伤势过重,回天乏术。据说当时,世子就用手边的东西砸伤了那位大夫的额角,流了不少血。”
谢琢仔细听完:“世子遭受了常人难忍的疼痛,情绪激烈些也是正常。”
“嗯,等那大夫走后,世子可能是心怀着希望,现在又彻底失望了,脾气变得越暴虐起来。据说只是前两日,就从世子的卧房里抬出了好几个被虐打的侍女。”
谢琢的反应和旁的翰林官员差不多,有些厌恶地皱眉:“文远侯不管吗?”
“文远侯担心御史弹劾,受了伤的,全都拿钱财封了口。不过据说已经有御史得知了这个消息,准备上折子了。”盛浩元叹息两声,“看来这文远侯府,差不多也是废了。”
谢琢颔:“确实,无论如何,文远侯府实在不该如此轻贱人命。”
“没错。想来遇上这样的舅家,大皇子也颇为头疼。昨日我在文华殿轮值时,二皇子受了陛下的赏,大皇子却被斥责了,脸色很是不好看。”
谢琢能听出,盛浩元此番是再次试探他的立场。或者说,点明大皇子如今的劣势,让他即使不站到二皇子一派,也不能投靠了大皇子,给他们添堵。
他拱拱手:“延龄入朝为官,官场如海,延龄这艘小船无人保驾护航,不过随波逐流罢了。”
这已经是清楚地表明,他不会参与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储位之争,更不会站到大皇子一侧了。盛浩元很满意,唏嘘:“你我科举出身,都是万般不易才挣了这官身啊。”
接下来的三天里,谢琢每次都是天章走得最晚的人。
第四天散衙时,他走在宫道上,再次被小太监拦了下来:“谢侍读,大殿下想见你。”
李忱这几日过得很是不顺。
因为他动手伤了罗绍的事,那群每日闲得慌的言官写了不知道多少本折子,通通堆在御案上。幸好他父皇还算顾念他,全都没有批复。
几天前,因为他办砸了一件事,在文华殿里,被咸宁帝当着老二的面斥责了一番,此后至今,咸宁帝都没有再宣召他,这让他心里不由慌。
他曾暗地里问过高公公,但这阉人,时时都是笑着的,可嘴里掏不出一句准话。
思来想去,还是找了谢琢。
谢琢一板一眼地施完礼,就静静站在原地。
李忱寒暄道:“听说谢侍读身体不太好,秋雨渐凉,可要请太医看看?”
“谢殿下厚爱,下官自幼体弱,入秋病上两回,已经习以为常,怎敢劳动太医。”
谢琢似是沉思片刻,转而提到,“说起太医,下官在文华殿轮值时,常听陛下咳嗽。国事繁忙,陛下未顾及龙体安泰,下官不免担忧。”
李忱眼神微亮,他正愁没有去面见父皇的理由,这不,谢琢就轻轻巧巧地给他递上来了。
等他准备一点清肺去燥之物呈上,想来父皇一定会欣悦于他的孝心。
敛去唇角的笑意,李忱叹了声气:“可惜,父皇近日似乎都不太想见我,我想备一点雪梨之类的清燥之物送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弄巧成拙。”
谢琢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只宽慰道:“御史弹劾文远侯世子的折子,都被陛下压下了,可见陛下心中还是念着殿下的。”
李忱敏锐地听出:“折子?因何事弹劾?”
“殿下不知道?想来,这些腌臜事还没有污了殿下的耳朵。那些折子……都是弹劾文远侯世子品性暴虐的。”谢琢接着道,“其实也不是大事,据说文远侯世子卧房里,每日都要抬出去几个受虐打的侍女。”
李忱连大皇子妃都已经娶了,但和二皇子一样,一直没能封王建府,仍被咸宁帝留在宫中,以致他的信息不够畅通。但他不能在下臣面前露怯,便点点头:“原来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