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正是因为他对情绪十分敏感,对别人的恶意也立刻就能察觉。看着有人明明憋着气,心里恨不得问候他祖宗八辈儿,面上还得拧出个笑脸来迎上。柴诸有时候真的觉得这滋味儿挺爽的,遇上不顺眼的人还会刻意撩拨一下。
这会儿被楚路一问,他心里甚至能一下子列出个一长串名单来。
也不是那么多……
就比逢年过节柴家送出去的礼单、长了那么、一点点……
柴诸心虚了一下,随即小声含蓄道:“言弟你知的,我家中从商。商人逐利……虽然大家伙谁都想着好好谈生意,但是总有些分割不均的时候,少不了有点摩擦……”
“不是外人。”
楚路打断他的支支吾吾,“或许姓柴、也或许不是,但是一定对你非常了解……你死了之后,他可以继承家业的那种。”
到了一个城镇,不管柴诸选择下榻的客栈,还是提议出去走走的地方,都会有人提前等着。这些人大多都没什么恶意,好像就是确认一下柴诸的行动踪迹,这也是为什么楚路一开始没现端倪的原因。甚至里面好些个人都是柴家店铺里的伙计,看模样就像是不放心少当家独自在外,过来确认一下安危的。
但是楚路清楚,柴襄锦绝对不是那么保护欲过盛的性格。
实际上,她能手把手带着、培养出柴诸这么一个继承人,已经让楚路够惊讶的了。按照楚路对柴襄锦的了解,收养一堆孩子自相残杀、留下其中的蛊王才是她的基本操作。
现在这情况……
果然是因为对姐姐的孩子与众不同,想要把最好的给他么?相依为命的血缘羁绊真奇妙。
……
另一边,柴诸本来还打算蒙混过关,冷不丁的被这话砸得一懵。
“你死了,他可以继承家业”这段话指向性实在太过明确、几乎是明示了,也确实有那么一个人非常符合描述,柴诸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甚至想起先前黑云寨的事儿。
说起来,他明明已经提前看过路线,在那个地方遇见山匪本就非常奇怪。而送信过去的那个小家族迟迟没有反应就更是异常。
而知道他的行踪,又知道他会用的身份的人……
柴诸蓦地回忆起,刚回到柴家的个冬日,他随着柴家第一个展露善意的“兄长”来到河边,却因“意外”坠入冰窟。
对方黑沉沉的眸子就那么映着他挣扎求生的倒影,那双眼瞳的主人却一动也没动,冷淡得看着他一点点坠落。从模糊的冰层水面之下,柴诸似乎看见“兄长”唇边的一抹笑容,一如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微笑。
冰冷的窒息感又漫上。
幼童恍惚意识到,原来“笑”这个表情,也不都是善意的啊。
……
柴诸死死抓住领口,剧烈地喘息了两下。
等回过神来才现,自己另一只手正死死捏在楚路的手腕上,他也不清楚自己刚才用了多大的力道,总之只重不轻。
柴诸苍白的嘴唇嗫嚅两下,低声致歉,又以一个几乎难以被听见的音量感慨,“你还真是……救了我一命啊。”
要是真是他猜测的这样……
倘若没有突然出现的霍言把那山匪寨子搅得一团乱,这会儿……他的尸体、还不定在哪个山坳坳里抛着呢。
第49章权佞19
柴诸觉得他大概是没救了,自己都已经被那么警告提醒过,结果他竟然还是被人逮住了。这次却没有之前那么好的待遇了,直接推搡进去地牢,锁头一挂,标准的阶下囚待遇。
好歹是个单间,柴诸苦中作乐地想。
但是,这情况不对啊。
就如那人了解柴诸一样,柴诸对自己那位养兄也有所了解。
那人倘若要动手,必然不肯沾半点儿腥味身上。
就如同之前黑云寨之事一般,要不是被提醒了,柴诸恐怕到死都以为只是个巧合。而且他也笃定,即便自己这会儿回头去查,对方手里也绝对干干净净的,他找不到一点证据。
也正是因为仗着这份了解,在现疑似对方留下记号、透出单独跟他谈谈的意思时,他才抛下霍言和郑叔,只身过去了。
一是不想因为自己带累两人,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有八成把握、这次孟午不会做什么。
那人真要动手,绝对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很有可能就是察觉了他现了什么问题,找个理由来粉饰太平,所以他此次一行多半没什么危险。
当然他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做,提前跟信得过的伙计做了约定,到了时间他没回去,便将这消息传给当家的。
倒也不是真让姨母给他收拾残局,只不过是作给孟午看的警告罢了。
想必,他那个谨慎的养兄绝不愿意冒这个风险的。
柴诸觉得自己计划的一切都好,但是奈何对方不按常理来。
他是直接在半路上被敲的闷棍,他当时只后脑一疼、眼前一黑,满心满眼就是一个想法——
完了。
孟午这回是真打算撕破脸。
被敲晕之后,柴诸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睁眼的机会。毕竟对方都不管不顾,甚至都不在意留下痕迹了,要再不心狠手辣解决个干脆,那实在说不通。
可事实上,他确实是醒了,虽然待遇堪忧,但暂且还没有什么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