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顾连容把身后的大门给拉上,一手搁在脸侧,小声道:“都是我大嫂,昨天带小五小六出去拾柴火,晃到了河边给捡了这好些东西。那鱼足足有一竹篓呢!”
顾连容边说边比划着,“就是大舅编的那种大号竹篓,家里两个木桶和一个坛子都放满了。”
“晌午我来之前,小敏做了酸菜鱼和炒鸭蛋,我娘说了,就照这伙食,让你跟二表哥晚上也给大舅来一顿。”
徐建国愣愣点头,结巴道:“可是这五条鱼呢?”一顿咋吃得完?
顾连容:“……也没让你一顿全给煮了。就晚上炖两条,剩下几条就做成鱼汤,小宝最近应该能吃辅食了吧?”
徐建国一想也是,咧嘴笑开,拍着顾连容的肩膀夸奖,“不愧是咱家的高中生!”
顾连容交代清楚就急着回家吃鱼,只是他从家里走到这,炎炎夏日大中午正是太阳猛晒的时候出了一身汗,他径直走到井边,从里面打了桶水给自己洗洗脸。
“哥,送完东西我就走了,下午队里还得上工。”
徐建国理了理篮子上的碎花布,惊讶道:“啊?那我送你吧!”
“不用,晌午时间短,表哥你还是去休息吧。这儿离咱家不远,一刻钟就能到。”顾连容抹了抹脸,说着就要离开了。
徐建国赶紧拎着篮子去厨房,路过老二屋头的时候,窗户被打开,“大哥,是连容来了吗?”徐建业打着哈欠问道。
“对,姑叫连容给咱家送了几条鱼和鸭蛋,叫咱晚上煮了给爹吃。”徐建国道:“连容还得赶着回家去上工,我去把篮子给腾出来。”
徐建业瞪直了眼睛看大哥手里提着的篮子,那里头是鱼和蛋?
他连忙穿鞋下床,去屋里的柜子顶层挖了两挎包的红枣,他媳妇儿王秀梅侧身拍着儿子睡觉,见了问:“你这是干啥?”
徐建业回头解释,“咱姑叫连容给送了几条鱼和鸭蛋,我抓两把红枣,再添几个鸡蛋让连容带回去。”
小姑家里说是领着三份津贴,听着好听,但这几年接二连三犯太岁,家里也不好过,他怎么也不能白占便宜。
红枣和鸡蛋是小,但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大心意了。
王秀梅脸色一黑,又是拿东西?
回回小姑家的来人了都得捎带手拿走好东西,王秀梅心知,小姑一家也不是那种伸着手巴巴来要的,是自家人愿意给的。
但她还是怎么想怎么心里不舒服。
从来没见过一个嫁出去几十年的小姑,家里大哥和两个侄子这么帮衬的?
没啥给啥,有啥给啥,瞧家里这些姓徐的,还真没一个不乐意?!
就挺离谱。
她搁家那会儿,几个哥哥有了嫂子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了,有了啥好东西都是想着自己的小家。她爹娘更不用说,本来就是疼儿子的,等有了孙子,她这个赔钱货更没地方待了。
她嫁到徐家后,跟娘家那边也没多亲,爹娘兄弟更别说来帮衬她,回娘家的时候她少拿几个鸡蛋都能被冷嘲热讽一顿。
这一比较,王秀梅竟然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嫁了个实诚人家,还是该丧气家里补贴小姑?
“柜子二层还有一包红糖,你给挪半包,让老三拿回去。”王秀梅躺回床上,拿起身旁的蒲扇,忽悠忽悠扇起了凉风。
徐建业‘哎’了一声,“还是秀梅你大方。别家媳妇儿要见我这样,都得‘嗷——’一声舞着爪子上来挠我脸,别说还给添东西了。”
王秀梅摇蒲扇的手慢了几秒,闭着眼转了身,嘴角不自觉翘起来,噗嗤一声笑出来,拉长了音:“嗯——你记着好就行。”
王秀梅纵然心里不大舒服,可也不是个脑子轴的。还是那句话,小姑一家又不是伸手来要的。相反,她家有了啥好东西也不忘这边。
她嫁来徐家得有七八年了,往前连珹还没出事的时候,小姑一家领着工资和津贴,回回都过来上门送肉票布票。
乡下村里人,肉票布票多难得啊,就是没分家的亲兄弟都抢着要呢,人就这么送过来,多厚道啊。
更别说再往前数一数,到她跟徐老二结婚那会儿,她娘家那边死抠,还是小姑那边托人弄了十来尺的绿布,给她和徐老二做了身军装。
就冲这个,她也不能忘了小姑的好。
所以徐家跟顾家,这是两头互相帮衬着。
再退一万步来说,她嫁的这个才是老二,对头屋嫁的那个才是老大,老大媳妇儿都没说啥呢,她说这个平白惹了家里人烦。
徐建业得了管家婆的允许,翻到了二层的红糖,从旁拿了一块油纸包起来,听到隔壁厨房的动静赶紧踢着鞋子出门去。
“老三,拿上这个。”徐建业一把抓住他大哥徐建国,掀开篮子见里面放了半斤大米和十来个鸡蛋,而后把自己准备的红糖和红枣给放进去。
顾连容就知道,自己必然不会空着手回去的,他习以为常地接过徐建国递来的篮子,掀开碎花布看了看,把装着大米的布袋抽开来看了一眼又还回去,“大哥,这个咱家里有,我大嫂从那里头弄来的,二三十斤呢,萍安俩不缺吃的。”
这么好的大米只能是给两个娃娃吃的,但萍安俩现在的伙食水平可是直线上升,顾连容可不敢再要这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