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肃轻笑,道:“长叔爷爷,你勿需这么紧张,东海危局不解,汝愚暂不会离开东海的。”
长叔寂说道:“汝愚之才,只任狼牙校尉是太屈了,若是不能破格,也应以参都尉军事的身份留在都尉府才是。”
徐汝愚说道:“长叔爷爷,谬赞汝愚了。干爹正是知道汝愚缺乏领兵经验,才让汝愚到军中历练的,这实是干爹爱护汝愚之处。”
方肃见他这么想,暗自称赞,又将话题绕回军制,问道:“若以汝愚之见,步卒军制应以几人合适?”
徐汝愚略加思索,说道:“朝二十七年,南闽平琉球匪时,漳台有支义军,因军备缺乏,所用长短兵刃不一,连农具钉钯也充数其中,以锅盖为盾,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屡屡挫败匪军。盖其能也,实则是因为当时六俊之徐行为其进行军制配置之故。”说到这种,目光瞄向方肃,见他向己眨眨眼睛,隐有笑意,不由俊脸一红,稍顿,继续说道:“他们采用的是十二军制,一队十二人,队长一、副队长二。副队长各执大盖短手刀于前,队长居中,执长柄刀刃,两侧后各有一至两人执长搠、长戟,弓箭手二至三人居中,三至五人执短刃于后。这样做到长短兵刃与弓箭配合。只是这种军制在卫军营军内较难实施。”
方肃叹道:“卫军营军为了管束简便,兵种俨然分离。不同兵种之间的配合,俱是以哨以上的单位完成的。”
徐汝愚接着说道:“对。正是如此,阵势一受冲击,配合完全溃散,弓箭手几成累赘,是以在两军相接之前,各方就要将在前列的弓箭手撤至阵后,阵势往往在此时出现空隙。而漳台义军所实施的兵种配合细分到每一战斗单元,与敌相合之时,己阵不惧敌队冲击,弓箭手始终能挥作用。而十二军制厉害之利还在于各战斗单元之间的配合,各列之间以品字形排列,一列受阻,两列从侧翼包抄,钳夹对方。若敌入其阵,至少要面对三个单元的攻击,十二人中俱是乡邻亲旧,相互信任,遇敌奋勇杀之,而将防备完全交由身旁的队友。所以,义军虽然陋简,战力却是南闽诸军中最强的一支。”
方肃曾经听说此事,只是不及徐汝愚这般详细,问道:“后来,南闽王宗政芪曾按此军制编一营,觉得效果不显,只是那时,徐行已离开南闽,其中诀窍无人能知。”
此种军制阵型是为大衍数阵,衍术推算,全阵可列二万余人,而保证不被敌骑冲溃。宗政芪曾按此军制编一营,只是与精骑营演练时,其队次多以长戟与骑兵长器相格。而在大衍数阵中,长戟类多用作拒马,由队的高盾格挡敌兵的兵器。宗政芪观看演练之后,觉得虽然步卒战力有所提高,但是也不是所传言的那么厉害,只当是漳台义军所遇匪军太过窝囊,加之这种军制管理实是麻烦,也就废而不取。当时,父亲听了此事,自然不会道破其中玄机。
徐汝愚解释给众人听,都恍然大悟,恨不能立即领出一支这样的队伍来,看看有没有如此强的战力。长叔寂却对徐汝愚的身份十分好奇。
长叔寂自是认得徐行,也看出徐汝愚与徐行十分相肖,只是心想陈昂没有理由认不出徐行之子来,故而也当他与徐行没有任何关系。现在见他熟稔军事,又是十分起疑。当时,除了世家子弟之外,很少有人能够接受到完善的教育,更别说完善的军事教育。徐汝愚能来东海相助,又认陈昂为义父,自然不可能是哪个世家子弟,长叔寂心中生疑,只是苦无印证。加之五年前的徐汝愚在宛陵时一副幼童模样,长叔寂十分疑惑。
方肃与徐汝愚一席话尽,已是更深漏尽,也不在军中停留,急急赶回城中,将陈预从被窝中拉出,将徐汝愚所言一一复述给他听。
陈昂听完,拍击大髀,道:“汝愚尽得子行、吴储所传也,我小看他了。可恼他年纪轻轻却与他父亲一个脾气,不愿介于争雄之事。不然谁家得之,不啻数万雄师。”苦笑一声,接着对方肃肃然说道:“你明日领一营卫军步卒驻于寅虎营侧,按汝愚所说方法改制,若有不通之处,即行相询。我即以代都尉名义行文张仲道,令其全营精骑都交由汝愚改制。你另外通知城内各营将领明日前去城南寅虎营观摩,令众人都要献谋献策,以实战经验佐助汝愚,务必使改制在短时间内得有雏形。”说罢,停顿片刻,又下定决心的说道:“明日我也前去。能使清河散星阵术及大衍数阵术重现宛陵军营,真是让人期待啊。”说着喜不自胜,连踱数度,又想起什么的说道:“哦,传令时便说是徐汝愚代替都尉实行改制,非其个人所为,免得消息传出有人对汝愚不利。大哥那里,我立即写信去解释。”
第十二章 大衍数阵
按制,陈昂不在宛陵府时,长吏代掌都尉职。然而为了避嫌,陈预很少触动都尉的职权。现在以都尉名义行文,使徐汝愚改制便宜用事,可谓对之异常重视。
东海战云密布,一触即。待到战局动,再无闲暇去顾及改制之事,战后若是徐汝愚与徐行一般立时抽身而退,后悔也是不及。即使现在改制不成,但清河散星阵及大衍数阵,总会有个大致模样,战后依迹琢磨,总会对宛陵大有裨益。若是能探知清河冲阵术的奥义,但绝对能大副提升宛陵诸军的战力。
十六年前徐行欲改制东海制,不得。其后十余年,东海久无战事,众世家也乐得不提,陈昂与陈预虽觉察其弊端不少,尤其近年来与青州军交恶,更觉旧时哨伍军制不甚灵活,但苦于宛陵无精通军制阵术之人,只得从实战中积累宝贵经验,逐步对军队进行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