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锋芒毕露,在弟子比试擂台击败孔桐算是一次,但今日尤其令周景元感到痛快淋漓。
细想下来,陈海也是利用特殊的身份,才将陈青等人喝退,但以陈海的修为及风闻,在陈族也应该是低层子弟才是,却没想到陈海能暴露出如此之强的气势来。
铺子里几个掌柜、伙计以往都还以为陈海是个极温和的人,铺子的事平时都是周景元在打理,陈海都不怎么吭声,却都没想到陈海竟是微江大营都左尉将军陈烈的外甥,而真正遇到事情,锋芒竟是如此的凌厉。
他们既是兴奋,又是敬畏,一时半会都不敢凑到陈海跟前去说话。
陈海跟葛同、沈坤、周景元哈哈而笑,介绍他留下来的赵山、钱文义两人,说道:“今日这酒自然是要喝的,赵山、钱文义在我舅父跟前办事,我在溅云崖也多蒙他们照顾,没想到会在蒙邑跟他们相会,我就将他们留下来,陪我们一起喝酒……”
陈海这会儿将锋芒收敛起来,但语气里犹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邀请赵山、钱文义一起随他们到后院说话。
赵山、钱文义心知小姐陈青此时肯定是气得不行,但他们实在是找不到借口脱身,只能满脸苦涩的被陈海半拖半拉的请进后院。
“我初到铁流岭,也被柴家子弟欺负得够呛。院子、药田被毁不说,我第一次参加道院的弟子比试,柴荣此子竟然安排半步踏入通玄境的强手与我对战。在擂台上,第一击我胸骨就被对手击断四根,第二击双臂折断,但我咬牙没有退下擂台,最终将对手踢落擂台。事后监院赵如晦真人派人送来续骨灵膏,我硬生生卧床休养好几个月,才将伤势养好,但也因此过了几个月的安生日子。”
陈海邀请赵山、钱文义进屋坐下,高谈阔论他这一年来在铁流岭道院的遭遇。
“当然这段时间也亏得葛同三位师兄照顾,我才没有被柴氏子弟赶出铁流岭,四人联手还在蒙邑城治办下这处产业,殊为不易。不料今日那几个毛都没有长齐的世家子,竟然还想欺负到陈族的头上来,你们说我舅舅要是知道这事,难道会袖手不管?”
陈海表面上是忆苦思甜,赵山、钱文义心里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滋味。
陈海在铁流岭的表现,他们是略有耳闻,但他们怕不能在小姐陈青面前讨到好,就故作糊涂,没有通禀家主陈烈,这时候陈海提及这些事,却不是跟他们吹嘘实什么,实则是对他们的告诫。
赵山、钱文义也是心知肚明,则更是坐立不安,实在不清楚表少爷怎么到铁流岭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看似修为没有突破,但如此凌厉的锋芒,却非他们这些部曲所能抵抗的。
而葛同、沈坤、周景元等人,看似修为都算不上多高,但精明干练,赵山、钱文义暗想表公子在如此艰难的情况,能将他们拉拢到身边,必是真有一些手段的。
“我也没有想到会与赵叔、钱叔在蒙邑城里相见,太仓促了,都没有来得及提前准备什么礼物,知道赵叔、钱叔都喜欢良刀,我就直接拿铺子里的劣刀献丑了,还望赵叔、钱叔莫弃。”陈海让伙计拿漆盘送上两柄乌木饰金为鞘的寒铁良刀,不容拒绝的塞进赵山、钱文义的怀里。
赵山、钱文义恨不得找道地缝躲进去,知道这两柄刀绝不能轻易收下,今日留下表公子的东西,他日表公子要有什么吩咐,更不会容他们推退,但看今日之形势,看陈海意志之坚定,他们要是拒绝收入此刀,担心表公子在陈族第一个就要将他们当成大敌除掉。
看赵山、钱文义勉为其难的将寒铁良刀拿在手里,陈海又问道:“舅舅这段时间可曾回过溅云崖?”
赵山、钱文义猜不透陈海心里在想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主公回过一趟溅云崖,知道表公子到铁流岭修行,说是历练一番也好。”
陈海有如深渊的眸子微微敛起来,目光在赵山、钱文义两张似老树枯皮的脸上扫来扫去,心想此前种种事,也的确令陈烈对他这个外甥失望,笑道:
“我在姚族铸下大错,放逐于河西,得舅舅宠爱,却意志消沉,不知珍惜,做下许多错事,到铁流岭痛定思痛,才下定决心洗心革面,只是还无颜去见舅舅——舅舅眼见就快要四十大寿,我也无以为贺,囊中也羞涩得很,我近日学着雕刻一樽人像,还差最后几刀,今日就当成赵叔、钱叔你们的面,完成此像,还托你们送到我舅舅跟前,以表我的心意。”
陈海将那樽还没有完全融入鱼化龙秘形真意的人像木雕,从袖管里取出来,借助喝斥陈青所形成的完足气势,腕下生力抵及刻刀的锋刃,也不再去比照武道秘形图,凌厉十数刀,木屑如飞,这樽木像倾刻间最终成形。
沈坤、周景元、葛同都知道陈寻让赵山、钱文义将这樽木雕送到微江大营都武尉将军陈烈面前,是有深刻用意的,是想重获得陈烈的认可跟肯定。
而陈烈的认可跟支持,这也将药园师兵甲铺在蒙邑城立足的根基。
赵山、钱文义却被陈海的气势震住,心神恍惚,一时都没有看出这樽木雕所藏的奥秘,只想着尽早脱身,待周景元拿来一只锦盒将木雕装起来,就站起来告辞说道:“今日实在是忽忙得很,他日一定再到蒙邑来拜见表公子……”
见目的达成,陈海也不会再去为难赵山、钱文义,站起来礼送他们离开药师园兵甲铺,临到巷子口,才无意地问道:“陈青她怎么会到蒙邑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