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层楼,一楼有台球案子和电影院,二楼是阅览室,墙上挂着无产阶级伟大领袖的头像,刷着血红的标语。
下午工作时间,俱乐部没啥人,只有一个小眼睛的男人在独自打球。
许非看了片刻,忽然凑上前,“哥们来一杆儿?”
“来呗!”
男人穿的流里流气,也不客套。于是俩人各操球杆,啪啪啪开始怼,很简单的黑八玩法。
许非上辈子也热血青春过,技术格外精湛,没想到对方也不差,竟打了个难解难分。他胜在意识前,进攻之外还懂得防守,最后凭借一记防御球,破了对方优势,自己连进三球,残血反杀。
“牛逼啊!”
男人眼睛亮了,“再来再来!”
许非自然奉陪,连续打了三局,两胜一负。那家伙把球杆一扔,摆手道:“不玩了,服!”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走到俱乐部门口的台阶上,往那儿一蹲。
男人瞅了瞅他,也没管,抹身上了二楼。
……
正是工作时间,厂区内空空荡荡,隐有纱锭滚动的微声传来,似成千上万只蜂鸟在不远处齐鸣。
这么大一家国企,他才不信都是一颗红心向太阳,毫无破绽。在轻纺最达的南方,倒腾布料早不是鲜事了,北方差点,但肯定有人干。
按下少许焦躁,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准备等到晚间瞧瞧。
一晃俩小时过去,机械运转的声音渐渐停止,厂内响铃,紧跟着就像凭空涌现一般,成百上千的工人从各厂房走出,身穿制服,摘下口罩,乌央央涌向大门。
下班了。
他们的气色和精神面貌,要好于这个年代的大多数,说说笑笑的接孩子、买菜,甚至去附近的饭店整两盅。
与此同时,楼上也传来脚步声。
那小眼睛男人领着一个年轻姑娘下楼,见许非还在门口徘徊,遂对伊耳语几句,主动凑了过来。
“哥们还没走呢!”
“嗯,楼上看书呢?”他随口搭话。
“我能看什么书,上去玩玩。”
男人走到旁边蹲下,问:“外地人吧?以前没见过你。”
“锦城的。”
“过来找人?”
“不是,办点事儿。”
“办点事……”
男人瞅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许非跟对方眼神一碰,心中一动,忙摸出根大生产递过去,“怎么称呼?”
“我姓刘。”
“刘哥!”
他又给点上火,套近乎道:“一看就是有本事的,这年头台球打得好的可不多。”
“哈,你这是夸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