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看这边!”
“看过来!”
“这里!”
无数只手臂笔直地竖起,像一片摇曳的肉色丛林。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如同偷猎者蓄势待发的步|枪。
威廉随意一指,一个记者夺得了话筒。
“威廉!”被选中的记者激动地一跃而起,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提出的问题:
“你和爱德华究竟是什么关系?”
沸腾的场内突然静默了,人们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会场内主席台上的那名摇滚巨星。
即使身为全场的绝对焦点,威廉依然是那样神思不属的模样。
卷曲的黑色刘海往一边偏去,随意地垂落在额头上。那双迷倒了无数人的眼睛,半睁半闭。他的眼神正漫无目的地落在远方的天窗上。
那扇窗上,装饰着一个小小的耶稣受难像。
“威廉?”他听到担忧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他勉强拉回了一点神智:“爱德华?他是我的兄弟。”
他知道这不是这些记者想要的回答。
果然,那位记者趾高气扬,仿佛总算找到机会能将面前的这名摇滚巨星踩在脚下。
他像是卫道士,又像是将女巫架上火堆的狂热信徒,斩钉截铁地下达了判词:
“兄弟?兄弟可不会亲吻对方的嘴唇!”
“是啊,没错……”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无论是欧陆还是美洲,都没有这样的传统……”
“更何况他们之前……”
“威廉!你和爱德华……”
会场又开始嘈杂起来,对威廉来说,那全都是无关紧要的声音。
一切扭曲成了不知所谓的色块与漩涡,他的眼睛盯着那盏小小的天窗,思绪回到了久远的童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爱德华的那天——
。
1949年春。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格雷芬庄园。
这是一座典型的英式庄园,郁郁葱葱的各色灌木,争相斗艳的四季花卉,营造出田园牧歌式的氛围。阳光下的池塘波光粼粼,倒映着帕拉第奥式建筑的灰褐色墙面。
威廉坐在昏暗的室内,向窗外望去——
管家带着仆从在门前恭候伯爵一家的归来。门童训练有素地为伯爵夫妇打开车门,车头上的银色飞天女神像熠熠闪光。
一对体面的男女从车内走了出来。
年仅五岁的威廉尚不清楚,他们正是他血缘上的父母。
一辆柠檬黄的奥斯汀轿车姗姗来迟,一个刹车停在了黑色轿车后方。
坐在驾驶室的家庭教师布里茨先生扶着帽子跳了下来,又回身将一个约莫九岁的孩子领下车。
“这里就是格雷芬庄园?”那孩子扬起小脸,环顾四周。即使他只是个孩子,却不失沉稳,已经是个合格的小绅士模样。
“是的,爱德华。”布里茨先生笑着说,“你没有印象了吗?你在这里一直生活到五岁呢。”
爱德华左看右看,似乎从墙根处的焦痕上找到了一丝熟悉感:“这是那次爆炸,威廉出生那天的那次爆炸。”
“没错,你还记得这件事啊。”布里茨先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