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宿并不知道真正会发生什么,但是传承传达给他的恐惧绝非子虚乌有。
他好像被骗了。
背叛式的欺骗让他恼怒又难受,三番两次玩弄他,说得道貌岸然,做起来却是与之背道而驰。
“宿宿,我没骗你,你看,你和花阎的契约不是解开了吗?”
外面传来了花阎闹事的声音,他似乎也感知到契约被解开了,他吵着闹着要见云宿,质问落鬼川是不是把他给杀了。
契约消失,除了解开,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契约灵兽已死。
他没有感知到云宿死亡,但是也不是不可能,洛鬼川的手段怪异,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洛鬼川放纵花阎来鬼域,也让他的声音传递给云宿听见,却不准他们相见。
洛鬼川笑了起来,“花阎那个废物可能要回姬家搬救兵,说不定会把花戏水请来,不过他们都是进不来的,宿宿别害怕。”
云宿浑身瘫软,好似生了一场大病,刚吃下感冒药似的,身体灼热,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听见锁链“叮咚”的几声掉落在地上,他试着动了动尾巴,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轻轻晃动了一下。
无论如何都不能变成的人形,却在喝了那充满异香的、诡异的血之后,变成的人形。
洛鬼川脱下外套,将云宿的人身包裹,把他搂到了床上,抱着他哄了哄,“宿宿累了,好好睡一觉。”
他的声音轻轻的,连靠近都充满的香味,云宿像是被那九幽而来的黄泉香包裹着、吞噬着,身体也轻飘飘的,好像一缕幽魂在世间自由又轻盈的飘荡,很舒服很舒服,那声音像一首安魂曲,让他安宁又满足,方才一切的怨怒与憎恨通通离他远去,他满足的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一刻的静逸。
他的身体都像得到了解脱似的,世上一切的烦恼都没有了,他是虚无缥缈自由的风,飘得很远很远,又被人一双大手呵护着,让他一直能找到方向。
就像经历了一场艰难的遥徒跋涉,终于到达了栖息之地,仿佛此生从未如此安心的睡上一觉。
梦里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他在深渊似的深眠中安息。
他这一觉睡了足足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想动动脚,却发现又变成了龙尾。
外面是光明的正午,云宿的眼睛能看得稍微清醒一点,就像一千度的近视眼,能看见人影的动作。
洛鬼川坐在他的床边,他其实认不出他,但是他嗅到了他身上的黄泉香。
云宿漂亮的小尾巴动了动,突然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洛鬼川余光见到那条漂亮的尾巴过来了,但是他没躲,一动不动的坐在云宿身边,生生挨了一尾巴的扇打,他并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宿宿又闹什么小脾气?”
他管他这么大的怨气叫小脾气?
云宿很生气。
“你为什么给我喂血,那是什么?恶心死了?”
洛鬼川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云宿怎么待他他都不生气,声音格外的温和:“不是和宿宿说好了吗?我帮你解除契约,宿宿也不难受更没有受伤,只有我疼。()”
和他说得分毫不差,就算他对着天道发誓,也是没有违反誓约,云宿的确不难受,但是那种让人畏惧的、颤抖的感觉让他好似被套上了更重的枷锁。
他只能怀疑的说:我很不舒服,我不喜欢你的血,为什么这么香?()”
洛鬼川的声音又低又轻,“这是黄泉香,宿宿会喜欢的。”
云宿想,我讨厌死了这个香味,闻起来很邪恶。
但他也没有发生什么,契约也解除了,好像没有一点代价。
可是。
他和崇烨的契约也解除了。
不知道崇烨作何感想,也许以为他不要他了。
他记得崇烨从九宫天阴阵出来之后就很黏他,无数次说过让他不要抛弃他。
云宿之前是认为自己这个契约对崇烨是有阻碍的,会让他修炼受阻,但他不想这样就解除了契约,至少是要在崇烨知道的情况下。
但他突然又觉得解除了也挺好,洛鬼川和花阎是一路货色,谁知道他会玩什么花招,万一他哪天死了,岂不是要连累崇烨也没了性命?
当然他是不会死的,他也在尽力求生,他还没活够,他还要找哥哥,还要把大哥带回家,他拿到了自己的真身,修炼也会顺畅得多,也许会成为一条了不起的龙,为家族争光,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可万一呢?
如今契约解除了,反倒是轻松,也没有了顾虑。
他不知道洛鬼川的目的是什么,说是用他拿捏他儿子,可也没见具体什么动作。
云宿好好的分析了自己的处境,得出的结论是逃走很难,但是可以蛰伏起来,他要等待一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这机会是什么,但是如今最好是不得罪洛鬼川,其次他要养好身体,最好是还可以修炼。
云宿说:“我想去水里待会儿。”
洛鬼川说:“宿宿这几天最好不要去水里,以便能控制变成人形,宿宿再忍几天,我再给宿宿修一个大湖,往后宿宿可以住在湖里。”
云宿的尾巴不太受控制,没有办法自由切换变成人形,他如果一直在水里,会适应极了尾巴,也不太想变成人形,往后更加不能好好控制。
这具真身一直是龙形,一直以龙的形态长大,这么多年了,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它不知道自己能变成人,本能的认为自己是一头野兽,所以云宿会受真身的影响,难以变成人形,就像人类不能接受自己突然长出一只猪脚一样,还得适应适应。
洛鬼川等了一会儿,以为云宿又不说话了,没想到他只是顿了几息,又和他说:“我能在水元素更浓郁的房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