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巷子里有人经过,就会看到这里生的非常奇怪的一幕。
宾馆的侧面二楼小窗户处,似乎开了个口子,类似于那种街边小卖部的售卖窗口。而此时,一个小箱子,在一根铁丝的拉扯下,不断在窗口处上上下下。
那个小小的箱子每次被放下来,窗口下方排队的人,就会从自己兜儿里掏出一大把东西,放进箱子里,盖好盖子。
那些人掏出的东西,有红有绿,直到箱子被提上去,坐在窗口旁的一个黄毛,才会在宾馆二楼灯光的映衬之下,打开那箱子,伸手拿出那一沓东西。
那些被放进箱子里的东西,全都是花花绿绿的钞票,有一百的,也有五十的,甚至有些人送上来的,还有皱巴巴的一大坨数额不等的零钱。
每当遇到烂钱了零钱的时候,黄毛总会呸一声,对送上来的人,出鄙夷的抱怨。不过零钱也是钱,他当然是来者不拒,口中虽然抱怨着,但手上却依旧极快地将钱点清,然后捋平,用橡皮筋捆好,然后打开桌子上另外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小袋白色的粉末,直接就扔进了一旁墙壁处的一个圆形孔洞之中。
这个孔洞,连接着一根管道,管道直通墙壁之外。那被黄毛丢出去的一小包白色粉末,立刻就顺着管道,滑落了出来,啪嗒一声,掉落在了排在第一的那人脚前。那面容消瘦而蜡黄的人,也立刻弯腰,捡起了自己用一大叠钱换来的那一小包白色粉末,脸上堆起了不健康的笑容,快离开巷子,没入黑暗之中。
这种情形在这黑暗的小巷之中不断上演,那个小箱子一次次被黄毛提上来,他身边的桌子上,已经堆起了一座钞票组成的小山,黄毛脸上笑容不断,嘴里念叨着今天生意不错。
窗户下的那些人,等待着那肮脏的下水管道改造的滑道之中掉落出的白色粉末,一个个捡起那小袋子,就如同饿狼见了肉一般,眼神贪婪,充斥着欲望。
前面的人一个一个地拿了白色粉末走掉,很快,就要轮到站在队伍中央,畏畏缩缩的老张了。
黑暗的巷子里,老张低头紧紧捂住自己的兜儿,左顾右盼,似乎非常不想让人觉自己兜儿里装的东西。
可是,他的动作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捂着就越感觉背后排队的人在盯着自己。此时的老张,也是提心吊胆,一来是担心自己被人抢了,二来是担心刘文野会立马找上自己。
没错,老张的兜儿里,此刻正揣着刘文野这大半年来,在这座城市里用血汗赚来的所有积蓄。
和刘文野推断的差不多,老张在刘文野还未出院的前一天晚上,摸黑回了化工厂家属院,用自己开锁的手艺,打开了刘文野新换的门锁,翻箱倒柜,才翻出了刘文野床底下箱子里的几千块钱,然后悄无声息地摸了出去。
要说老张是早有预谋,那其实是有些偏颇了。他也是被自己和老婆的毒瘾逼得没有办法了。刘文野那点房租,只够两口子每隔几天,才能吸上一小口。这让老张浑身如同蚂蚁在爬,毒瘾作的时候痛不欲生,可是却又没有其他渠道弄到钱,这才对刘文野家起了歹心。
只是,他听说刘文野在老化工厂一战成名,一个人不仅打压了华哥的团伙,还在牌楼前以一敌二十,最后居然还只是受了轻伤。这让原本早打算动手的老张有所迟疑。可后来,毒瘾还是战胜了理智,老张果断动手,在刘文野出院之前,偷走了他的积蓄。
“哎,哥们儿,给个面子,让我站前面。”
忽然之间,背后的一个声音打断了老张的思绪,将他从恍惚和恐惧之中拉了回来。
老张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捂紧了自己的兜儿,然后扭头去看,就见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极为瘦高,面容隐藏在乱糟糟长之下的家伙。
这家伙似乎毒瘾犯了,浑身难受,一边吸溜着鼻子,一边下意识扭动着身体。
他的身高恐怕过了一米九,老张站在前面,都要抬头仰望,才能看到他的脸。
“兄弟,卖我个面子,让我先买,怎么样?”瘦高男人微微低头,看着老张,那张脸极长,下颌骨极宽,如同一张马脸。
老张被这人的身高,以及身上所带着的那股冰冷的压迫感震慑住了,胆怯地低下了头去,他哪里敢不答应啊,没有丝毫犹豫,就挪动步子,自觉来到了这个自称刀子的人后面。
刀子嘿嘿笑了两声,也没再说什么,看着那窗户上放下来的小盒子,立刻掏出钞票放了进去,在管道处等着自己买的东西被送出来。
坐在二楼的黄毛朝下看了看,见楼底的刀子朝箱子里塞好了钱,立刻将钱提了上来,然后清点数目,从盒子里拿出了四袋白色粉末,随手丢进自己身旁那圆孔管道之中。
管道之中出啪啪啪,几声轻微的响声,以及细微的滑落声音。可这一次,却跟平常不一样,塑料袋滑落摩擦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