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说,国家法定婚假也就三天时间而已,原主凭什么能休息这么长时间?因为人家加班的时间长呗。
在她的恋爱脑属性爆发之前,她是一门心思扎在工作上啊。刚毕业那会儿,她天天待在实验室守着,礼拜天都不休息。这一天天才下来的假期,全都花在婚假调休上了。
现在假期终于结束了,王潇的第一反应是:上什么班啊,赶紧辞职拉到。一个月64块钱,还不够她做两天生意的进账呢。
然而她低估了1990年人民群众对于正式工作的高度崇拜。多少大姑娘小伙子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还在等着接国营单位自家爹妈的班呢。她一个堂堂正正大学毕业分配进化工所的国家干部,还想辞职卖卤菜?别瞎胡闹了。
陈意冬和钱雪梅压根没理会她的叨叨,当舅舅的人更是凌晨四点钟不到就把外甥女儿叫起来推上车,刚好今天他这个销售科长得代表厂里去省城送批货,顺带着把王潇送到单位去。
于是倒霉的王潇在还没想好该如何说服舅舅一家时,便一大早上的稀里糊涂被丢到了化工研究所的门口。
呵呵,她当真该感激陈大舅的体贴,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化工所的大门朝哪个方向开。
但是,现在瞧着化工研究所白底黑字的招牌,她不敢进啊。
她上大学那会儿,化学院有位博士生大哥做实验时炸了,连导师带学生倒了三个,博士生大哥全身严重烧伤,学校还组织大家给他捐款来着。
从那以后,王潇看着化学实验室都绕道走,更别说进去了。
人家这还是专业的都能出事,换成她这业余的,呵呵,估计不是炸实验室,而是直接炸了整个化工所了。
为了人类命运与世界和平,她清楚自己应该坚决摆烂混日子。
可问题在于,她从小卷到大。
她穿书前爹妈都没等她满周岁就离婚了,还跟商量好了似的谁都不要她,全去忙着追求真爱了,唯有她奶奶一把年纪肯养她。旁人都笑她奶奶脑壳坏掉了,一个孙女儿竟然当成宝。她打小被人说是拖油瓶埋汰,导致她好胜心爆棚,潜意识里必须要证明她奶奶的选择没错,她值得被投资。
事实证明,她奶奶果然押对宝了。两边家族里第三代公认最有出息的就是她。连她读博的表姐都说她更厉害。当然,人家真学霸的原话是:学习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挣钱最难。
总而言之,让她卷,Noproblem,让她摆烂,不如直接一刀捅了她。
她难受,她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难受,她接受不了把宝贵的时间用在摆烂上。
倒霉的王潇站在大门口纠结,刚好有两位四十岁上下的女职工进门,瞧见她傻不隆冬地站着不动,满脸狐疑:“小王,你怎么不进去啊?”
王潇只能硬着头皮胡说八道:“我远远的看到你们二位老师了,所以等着呢。”
剪着郎平头的女职工立刻笑容满面,伸手过来挽她的胳膊:“还是你有心,在家吃早饭了没有?苗姐蒸了烧麦,给你拿两个,带过去吃。”
王潇赶紧谢绝对方的好意:“不了不了,苗姐,我早上吃得饱饱。”
她一大早起来就灌了一杯奶粉两个鸡蛋,包里还塞着钱雪梅给她做的一饭盒锅贴,香的很,连中午饭都不用愁了。
苗姐也不勉强,继续挎着王潇往前走,一直走过林荫道,要往左边转的时候,另一位烫着鸡冠头的大姐开口了:“哎哎哎,苗老师,后勤仓库在那边,你别老拽着人家小王啊。”
王潇满头雾水,后勤仓库?她去后勤仓库干什么?
不等她吭声,苗姐先拉下脸:“她去什么后勤仓库,那是她该待的地方吗?瞎来!”
转过头再对着王潇的时候,她又和颜悦色了,“小王,苗姐问问你啊,你以后怎么想?”
王潇满头雾水,她想个鬼,她现在只想怎么才能逃离化工所。
不过经历过国家催婚催育,社会恨不得女大学生都别上学赶紧去生小孩时代的人,面对上年纪的阿姨引导憧憬未来时,本能地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警觉,她立刻强调:“我没啥想法,我只想好好工作。”
“这就对了嘛。”苗姐一拍巴掌,笑成了弥勒佛,“年纪轻轻的,就该好好工作。我跟你讲良心话啊,你得跟领导好好谈谈。你这才多大,又不急着结婚,怎么都该在事业上拼一把。那个AC发泡剂的项目,你怎么不继续跟呢。前面做的好好的,现在正是出成绩的时候啊,哪里能撒手?”
1990年没秘密的,半个月前王潇拒婚逃之夭夭的事,化工所的同事全知道了。
当时苗姐作为所里代表之一抵达婚礼现场晓得王潇跑了,直接笑疯了。
年纪轻轻急着结婚当后妈,在投身化学事业二十多年的苗工看来,完全脑壳有病。美好的青春,就该贡献给伟大的化学事业啊。
王潇听的云里雾里:AC发泡剂是个什么玩意儿,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