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顿在了原地,随即他失声尖叫:“小鸟!!!”
第12章“死掉就好了。”
“呜不要、不要弄走!”白糖的声音倏然抬高,直接破了音,他眼泪流了下来,压抑地呜咽着,“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是我、是我错了……别把它们弄走……是我、是我害死了它们,我错了对不起……”
白糖最不愿想起、尘封于记忆深处的画面全部浮现,家里没有铲子,于是他神情麻木地用双手挖了一个又一个小坑,指尖被石子划破,布满了细碎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丝,而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把小鸟、眼泪和血液埋进土里。
一共有12只小鸟。
蒋云书皱着眉,从白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猜测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但他不知细节,不敢贸然安慰,怕有什么词语刺激到白糖,只能顺着话说,“不弄走,不是白糖的错。”
听到a1pha声音的白糖一愣,攥着衣服的指尖泛白,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牢牢把他包裹住,他突然恨极了,是这个a1pha,是蒋云苏让人往树上喷毒药,是蒋云苏——
打断他的左手手腕,把他关进狗笼里,用尖锐的东西划破他的肠道,日复一日非人般的羞辱虐待,这些极致的痛苦,他都可以忍,但现在这一刻,他恨极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这个a1pha?为什么蒋云苏不去死?为什么做尽坏事的人却活得好好的?
世界上每天生那么多意外,被高空抛物砸死的路人,摔下楼梯撞到脑袋的老人,失足落水溺死的孩童,为什么这些意外的生死薄里没有蒋云苏的名字?
明明出了车祸,明明判定为脑死亡,明明说不会再睁开眼睛了,可为什么现在——为什么突然醒了过来?
白糖死死揪住了自己的头,拼命睁着眼睛,泪水流了满面,仿佛不能呼吸地大口喘着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求求了,谁都行,来把这个a1pha杀掉吧。
白糖站在地狱的烈火中嘶喊。
可是,不行。
没了a1pha的庇护,他一个omega会被这个世界吃掉的。
白糖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掉进了无尽的深渊,周围全是阴霾般的黑暗,一点一点地把他蚕食掉,他痛苦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鲜血淋漓。
他一边恨不得a1pha死掉,一边却又在窗边每晚祈祷a1pha能够平安。
矛盾撕扯着他的灵魂,从心脏蔓延出的疼痛通过血管到达身体每一处,白糖觉得自己自私恶心透了,他有些喘不过气,进入呼吸道的氧气稀薄,他越是大口汲取着,越是感到窒息,死亡的气息缠绕上了他的脖颈。
那——那干脆死掉好了,白糖闭上眼睛,死掉就好了。
他放弃了,他太累了,不想再坚持了。
“白糖,白糖!”蒋云书用力握着白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喊着。
怀里的omega状态看起来比上次ptsd作时还差,呼吸也越的虚弱,像只有着一个躯壳,内里的灵魂已经没了,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也不松口。
蒋云书不得不强硬地撬开omega的齿贝,把自己的手指伸进去,指尖立刻传来钝痛。
“白糖!”
“患者已经打过镇定剂了,大概会在两小时后醒来,”医生站在床尾和蒋云书说,“下次有这样的情况请及时送医。”
“好的……谢谢。”蒋云书垂着头,喉咙涩,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的手需要包扎吗?”一旁的护士问。
蒋云书看了眼,食指上有两个整整齐齐的小洞,血流了满手,已经干涸了,看起来挺吓人,“不用了谢谢。”
医生护士走了出去,单人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帝都医院名扬在外,是为数不多的一家会招收omega医生的医院,曾经因为一名a1pha医生侮辱omega病人而直接辞退了那个a1pha。
蒋云书看着床上安安静静闭着眼的白糖,哪怕是最小码的病服对白糖来说都大得过分,松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被床被盖住的身体只有一点起伏,单薄得像张纸一样嵌在病床上。
蒋云书捂住了脸,他很后悔,明知道白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为什么不事先去院子检查清楚,为什么没有比白糖早一点现麻雀尸体的存在,为什么修的第二学士学位不是心理学。
当时那种得知周安癌细胞转移到肺部时的无力感又来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不是熟悉的纵横纹路与厚重的茧,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细腻的肌肤。
他是医生,却救不了想救的人。
挂在墙上的钟表分针走了十几下,蒋云书抬起脸,轻声动了动酸痛的腿,起身把窗帘拉上一半,房间立刻昏暗了些。
他踱步到病床前,把白糖早就盖过眼睛的黑撩到耳后,沉默地看了一会,出门了。
病房是只有身份卡的人才能进入,除了他和医生护士之外,只要有陌生人物强行进入都会出警报并通知他。
蒋云书确保病房是安全的之后,去到前台询问,“你好,请问你们这有心理科吗?”
心理咨询室环境温暖而放松,暖黄的灯光,淡绿的布艺沙,一排绿植放在架子上,墙上挂着不同地点的开阔景色,木质桌子上的玻璃杯装着果茶,两片薄荷叶安逸地漂浮着。
一个戴着金丝框架眼镜的男人坐在沙对面的椅子上,温和地笑了笑,“这里很温暖很放松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