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涌了进来,白糖的睫毛颤了下,宛如阳光下薄如蝉翼的蝴蝶翅膀。
他开始有点怀疑a1pha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因为那个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男人怎么可能坐在地上快半小时只为等他,那个爱财如命、妄自尊大的蒋云苏怎么可能把自己引以为傲的设计品扔进垃圾桶?
还是说,这又是一个考验,一滴冷汗从脖颈流到锁骨,白糖的眼睛无神,是的,这一定又是个考验……
考验他在他“失忆”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真的听话,考验他有没有好好遵守以往定下的规矩,考验他有没有仗着他“失忆”就胡作非为。
虽然白糖恨不得把那些工具全都销毁扔掉,但他还不会傻到为了一己之欲而赌上他原本就艰苦的生活。
他哑着嗓子说:“先生……不能扔的。”
“嗯?”蒋云书疑惑道。
白糖不敢再去看a1pha的脸:“里面有个蓝宝石手铐……不能扔的。”
“不要了。”蒋云书不假思索地表明态度,“来,抱你到沙上,换个纱布。”
“但……”白糖脸上混杂着旧的泪痕,小心翼翼地说,“先生您说过,那颗蓝宝石您花了十多万,而且是您亲自设计的……”
蒋云书伸手的动作一顿,十几万?!他原来世界半年的工资?!打工人蒋医生迟疑了。
或许是蒋云书的表情太过于动摇,白糖重垂下头,遮住了心如死灰的眼睛,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垃圾桶,a1pha这些天子骄子怎么可能会去翻垃圾桶,那个爱钱的a1pha怎么可能真的会舍得平白无故地扔掉十几万,原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蒋云苏是想看他浑身恶臭、满手秽物的样子吧,表面装作心疼,心里说不准在嘲笑他:“果然这个臭婊子只配去翻垃圾呢。”
白糖压抑着被那一箱子工具虐待过的恐惧,苍白的脸上扬起了个勉强的微笑,他撑住僵硬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懂事体贴地说:“先生,让我去帮您捡回来吧。”
蒋云书却一把把他抱起放到沙上,“你坐着,我去捡。”
走动带起细微的风,让满身都是冷汗的白糖打了个哆嗦,衣服难受地粘在身上,他刚刚还坐过地板蹭过墙,澡白洗了。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脏兮兮的,蒋云苏竟然没有嫌弃地抱他了,白糖不可置信地望着a1pha的下颚线,这怎么可能呢……
他并不觉得蒋云苏这种性格的人会为了单纯地戏弄自己而忍受到这种地步,明明之前只会把自己踹开,厌恶他弄脏了地板。
不过短短几秒没有让白糖思考的余地,眼见a1pha转身就要走,他反射性地抓住蒋云书的衣角,恳求道:“先生,先生让我去捡吧……”
“说什么胡话,”蒋云书皱着眉,往前走了一步,衣服的拉扯感顿时没了,他拿上一根扫把出门了,“你坐着,我很快就回来。”
白糖震惊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半晌没反应过来,他竟然被拒绝了……怎么可能呢……但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不能让a1pha走出这个门,不然会被惩罚的……!
白糖管不了那么多,他急切地下了地,光着脚朝即将踏出门口的蒋云书跑过去,抓住了a1pha的大腿:“先生,先生我来吧求求您了……不能脏了先生的手。”
蒋云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赶紧把白糖抱起来,小声呵斥道:“你的脚,还要不要了!”
白糖被说得一个哆嗦,眼泪坠在尖细的下巴上,可怜兮兮地说:“我可以帮先生捡的……”
身心健康是蒋云书的底线,在没触及原则性问题之前,他可以无条件地顺着白糖,一步一步来,可一旦涉及到,他不会妥协。
而且就刚刚白糖的应激反应来看,那一箱工具很明显就是触白糖ptsd的关键,他不可能再让白糖看到。
“不行,”蒋云书看着已经红了一片的纱布,叹了口气,用哄周安的语气哄道,“乖,你脚受伤了,捡不了。”
“我、我可以的……”白糖抖着手,小心地攥住了蒋云书的衣领,又惊又怕,仿佛不让他捡就会要他的命似的,他摇着头,抽噎着,语无伦次道,“不行,呜、不行……不捡先生会打我的、会打我……”
蒋云书一愣,眉头紧皱,笃定地说:“不会,我不会打你,以后都不会了。”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白糖,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灰败与绝望,抖得更厉害了。
蒋云书把白糖放在沙上,一时之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没有几分钟,他就决定道:“那不捡了,我们不要了。”
伤害过白糖的东西,多少钱都不要了。
可这句话在白糖听来就是变相威胁,他唰地抬起头,苍白的嘴唇颤了颤:“……不行的先生,求求您了。”
蒋云书:“……”
他静下心来思考,现在的问题是,手铐是要捡的,但白糖不让他去捡,他不让白糖去捡……
突然灵光一闪,他在白糖惊异的眼神中,仿佛感叹自己蠢一样敲了下自己的脑袋,那找第三个人给他们捡不就好了?!
他打了个电话给物业:“喂你好,这边是15o7号房,请问能给一下清洁阿姨的电话吗?”
很快,就有人按了门铃,蒋云书警告道:“白糖,你别再下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