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想了想,还是示意众人冷静。
他让隶臣又起一鼎,这回放蜂蜜、杏仁和黄花进去试试。
这次效果比菊花更好!
羊的膻味几乎消失得干干净净,淡淡的花香和杏仁香、甜味和奶味齐齐在舌尖回荡。
胡亥这回也是眼前一亮:“哇哦!”
周里正更是双目放光:“竟是如此……竟是这么简单就能改变味道?”
紧接着他的表情渐渐变化。
胡亥从周里正忽青忽白忽红忽紫的脸色上,隐隐约约看到一行字——我吃了那么久的苦是为什么!
胡亥:“噗嗤!”
周里正猛地醒过神,讪笑一声。他默默将前面那樽菊花羊奶挪开,又将杏仁黄花羊奶送上前:“郎主,陛下定然会喜欢的!”
改口改得可真快!
胡亥将杏仁黄花羊奶和菊花羊奶都放进纪昀手里:“两个都带回去吧?要是阿父喜欢,日后指不定能有个御用花奶的名头呢!”
周里正屏住呼吸,光是想想就快要乐晕过去。
胡亥哭笑不得,不忍心再次刺激老人家的心脏。
他看了看羊奶的制作进程,临走前又将一众胡地奴隶唤来:“你们过往居于关外,想来也是放牧维生?平时多有饮用羊奶的习惯?若是知道如何利用羊奶的话,可以琢磨琢磨办法,要是有好点子送上,我这里也有奖励。”
闻言,隶臣隶妾们登时一阵骚动。
片刻以后,先前被命为隶妾令的隶妾蓿大着胆子上前:“奴敢问郎主……可否用羊奶一试。”
啬夫不满:“大胆——”
话还没说完,又被胡亥止住。他笑了一笑:“每日能用两桶羊乳,若还是不够,就要你们用工代替。”
隶妾蓿长舒口气:“两桶足矣。”
胡亥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期待对方能给他的成果了。等走出羊奶场,啬夫终于忍不住了:“郎主何必给这帮隶臣隶妾这么多好处?能让他们吃饱饭就是郎主开恩,怎么还给他们这么多羊奶!”
秦国阶级分明,尊卑苛刻。
不更与黔首的地位都差距极大,更何况对那些战俘等因沦为奴隶,可能一辈子也没有翻身机会的隶臣,隶妾。
周里正没有说话,表情也有点认同的。
胡亥想了想,认真解释道:“我刚来周家屯那天,令你们按我的吩咐去挖掘粪坑,改建道路时你们是什么感受?”
周里正:“……那是不一样的。”
胡亥不以为然:“哪里不一样?到现在还有人在奇怪堆肥做什么呢?要是我什么都不解释,也不让工匠修缮你们房屋,改造一堆农具,而是令人每日督促你们,鞭打你们,拼命让你们干各种活……”
周里正和啬夫张了张嘴。
没等他说话,胡亥耸了耸肩膀:“又比如我说不愿意按我去做的明年税收翻一倍。”
周里正和啬夫脸色不好。
胡亥冲着两人笑了笑:“即便几个月以后你们发现我说的是对的,堆肥有效果,粮食产量得以提升,你们会高兴吗?”
周里正和啬夫皆是沉默。
他们稍稍想象一下,就觉得喘不上气。
周里正深吸口气:“若是那样,只怕屯内早已怨声载道,报怨不止。”
胡亥哑然失笑:“才没有人敢抱怨。”
见周里正怔愣,他笑眯眯地解释:“若是有人违背我的命令,那不就违背秦律了吗?只怕还会牵连十几户,齐齐沦为隶臣隶妾。只要有一户拿来以儆效尤,想来其余人都会老老实实,不敢再有反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同于声音轻快,态度随意的胡亥,周里正和啬夫都已是冷汗直冒,神色惶恐。
胡亥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与其用惩罚逼迫,倒不如让他们自愿上进来得好。你们说是不是?”
周里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是。”
啬夫连连点头:“郎主说得对……郎主说得对!”
逛完了养牲场,胡亥今日份的工作也完成了。
他带着纪昀高高兴兴的回宫,决定先去章台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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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宫内,始皇帝嬴政正在翻看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