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车也泣不成声,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惊惧。他身上满是血,可这些血都不是他的,血是税如潮的,他把自己的手划了个稀巴烂,两只手都血淋淋的,惊骇极了。
“快点拖走。”
他们号得太大声,云暮不耐,安排了几个侍卫过去,总管见状赶紧吩咐太监去拖人,税如潮手背无力地垂在地上,画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想赵璟了。
这是他第一百次想起赵璟。
税如潮抬头,望着漫天的阴云,胸口好像也变得阴云密布,他在心底默念:“殿下啊。殿下。今生苦矣,来世可期。”
朝都的天气不似宣中和闽都那样和善,一年四季所能见到的太阳不多,就算入了夏日,也总是阴沉沉的,伴随着这场闹剧的消弭,为数不多的放晴日也终于褪去,肃杀的乌云迅覆盖了朦胧的天穹,一时间风靡云涌、阴霾弥漫。
云暮很快就听不见那烦人的嘶吼声了,他又恢复到舒适的心情,笑着问太子殿门口的侍卫:“哥哥今日,还是不见我吗?”
两个侍卫相互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云暮心下了然,耸肩道:“没关系,我明日再来。”
他正欲折返,刚迈出半步,又被侍卫拦了下来,一个模样清秀的侍卫道:“储君且慢。星叶殿下他,同意见你了。”
云暮愣了愣,微笑道:“是吗?”
侍卫点头,把嘴绷成一条直线,好像接下来的话十分难以说出口,云暮于是主动问:“什么条件?”
两个侍卫又彼此相望一眼,交换了意见之后,由另一个壮实一点的人说:“星叶殿下他……他让你跪着进去,见、见他。”
侍卫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专注地盯着云暮的表情,判断着他的情绪。在看见云暮仍旧保持着笑容后,他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了?”云暮弯着眼,问。
侍卫点头:“没了。”
云暮轻轻嗤笑出声,无谓道:“这算什么。我以为多大个事儿呢。”他撩起额上的碎,金瞳焕出张扬的气焰,“退下吧。”云暮屏退二人,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两个侍卫皆是一愣。
他们的储君,竟然在他们面前,轻轻松松的,跪了。
“想死?”云暮看他们还愣着,抬眼质问。
两个侍卫忐忑地滚了滚喉结,异口同声道:“星、星叶殿下说了,不走,让我们、监、监督您。”
云暮的神情这才寡淡下来。
良久,云暮问:“哥哥的意思是……?”
“咳咳。”清秀的那个开口,“星叶殿下说了,他会在后花园的湖心亭里头等您,储君您可以选择不见他。”
“是吗?”云暮的眼神迅冷淡下来,缓缓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浊气,起身道,“那便不跪了。替我告诉哥哥我明日再来。”
他说完就要走,岂料,侍卫直接通知他道:“明日不见。”
云暮脚下一顿,再回头时,脸色已然阴冷得煞人。
侍卫只得搬星叶出来做挡箭牌:“这是,星叶殿下的意思……”
“他想让我跪谁?”云暮冷声质问。
侍卫冷汗直流:“不、不知道……”
云暮看着他道:“去问。”
“是。”侍卫一副无罪释放的表情,快步溜去了湖心亭,云暮在原地站了一阵,又闭眼思量一阵,越想越气。
他想:星叶这次是真的过分了。
倒不是他胸怀小,若是让他跪星叶,他必定二话不说,立马开跪,就是跪一年,跪一辈子,他也绝无怨言。但这里是东隅的太子殿,是以前赵璟住过的地方,他在这里下跪,到底算跪的谁呢?
他突然有些后悔跟赵韫提这个要求了,他就不该让星叶到这里来休养,可这里的确是整个朝都环境最好,风水最好的地方,而且星叶也……不大愿意和他共处于一个屋檐下,这里的防护也会比贵宾楼要好得多。
“垃圾东隅,连个休养的地儿都拿不出来。”云暮再一次对永安皇城感到失望,他开始想念西离肥沃的草原和晴朗的天空了。
“你,过来,监督我。”
云暮思索来思索去,还是把侍卫叫了过来,监督自己,然后再次跪了下去。
跪的是星叶。
他这样劝自己。
他乐意为星叶付出,不过这次他要收点报酬。在他和东隅之间,星叶肯定会溺爱他的。他很有自信。
***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率先出这个疑问的是听寒,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沈瑜。
“我以为你回屠神门去了。”听寒看着沈瑜的马,问他,“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