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打板子咋收地丁银,不打那些欠赋税的不会怕。”
韩秀峰没想到柱子会问这个问题,不禁笑道:“我也不晓得,不过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既不用打板子又能把赋税收上来的办法。”
……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韩秀峰回城之后潘家老二潘长生的心思也跟着去了县城,甚至去了连韩秀峰都没启程去的京城,在家里是坐立不安,见着婆娘就来气,见着娃儿就嫌烦,动不动拿婆娘和娃儿撒气,把好好一个家搞得鸡犬不宁。
潘掌柜实在看不下去,干脆让老大老三帮着他婆娘一起收拾行囊,像送瘟神似的打他进城找韩四。要带的东西太多,而且他也不是个能吃苦的人,专门找了两个脚夫帮着挑。
出了走马,潘二像只关了很久的鸟儿被放飞了一般高兴,连脚步都比平时轻快,这一路上一个劲儿催俩脚夫走快点,破晓时上路的,太阳没落山就赶到了白市驿,把俩脚夫累的气喘吁吁,一身臭汗。
“少掌柜,对面有个茶馆,赏个茶钱呗!”
“去去去,该多少就多少,这是来前说好的,还想讹我茶钱,当我是瓜娃子?”潘二数了数早准备好的铜板,往其中一个脚夫的箩兜里一扔,转身看着人头攒动、热闹无比的石板街自言自语:“韩四咋还没来,难不成口信杨班头没帮我捎到。”
矮矮瘦瘦的脚夫暗骂了一句小气鬼,蹲在箩兜边用带着几分讥讽地语气问:“少掌柜,你让官差帮捎口信,给官差捎口信的钱没有?”
“给了,他说保准帮我捎到的。”
“官差的话你也信,少掌柜,我估摸着你的钱是没给足。”
“滚一边去!”潘二岂能不晓得因为没给茶钱这俩脚夫心里有气,一边看着热闹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口信一定是捎到了,韩四没来说起来怪我,我跟杨班头说的是天擦黑到,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呢,是我们来早了。”
想到天色尚早,矮个子脚夫突然站起来说:“少掌柜,茶钱你都不给几文,估计晚上你也不会管我们。与其在这儿花钱过夜,我们不如趁天没黑回去。行李帮你搁这儿,你自给儿看好了,丢了可不赖我。”
潘二急了,一把抓住脚夫的扁担:“你们这就走?你们走了等会儿谁帮我把行李挑韩四那儿去?”
“少掌柜,你这是干啥?”这里不是走马,并且他说了出来就不回去,脚夫不怕他,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你爹找我们时也说得清清楚楚,帮你把行李挑到白市驿,现在已经到了,你还想咋样?”
“等是等的钱,再往别的地方挑是再挑的钱!”另一个脚夫也不愿意再伺候他这个小气鬼。
别看潘二平时在走马岗游手好闲,总惹是生非,但论力气尤其手劲儿远不如脚夫这样的苦力,手腕被攥的生疼,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忙道:“走就走,不用你们等,不用你们再送成吧,把手给我松开。”
“这还差不多。”两个脚夫把行李从箩兜里搬到路边,挑起空箩兜说走就走。
等二人走远了,潘二对着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口,随即俯身把行李归拢到一块儿,蹲在行李堆儿边上骂骂咧咧起来:“现在往回返,天黑一样到不了家。乌漆墨黑走山路,摔死你们两个龟儿子!还等是等的钱,真当离了你们不行。也不看看街上有多少脚夫,老子有的是钱,但这钱扔江里打水漂也不给你们赚……”
正一个人骂的爽,远处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潘二一阵欣喜,蓦地站起身:“四哥,四哥,我在这儿呢!”
韩秀峰也看见了他,跑过来看看一地的行李,又下意识抬头看看天色,禁不住笑道:“潘兄,你来的够快的。”
“天蒙蒙亮就上路了,我晓得你忙,生怕你等,这一路是紧赶慢赶,结果来早了。”潘二从一个行囊中摸出俩梨,把大的递给韩秀峰,边吃着小的边嘿嘿笑道:“这些行李不全是我的,也有你的。昨天我去看过你婶娘,跟你婶娘辞行,她让我给你捎的。”
韩秀峰打开结看了看,原来是几件换洗衣服和两双布鞋,一看鞋底就晓得是婶娘和幺妹儿这几天刚做的。
第十五章斗智斗勇
“四哥,家里你尽管放心,来前我爹说了,他会帮你照看的。离得又不远,三步两步就到了,你婶娘和幺妹儿不会有啥事。”
“谢谢了。”
“你我两家是世交,我们还要一起去京城,这都是应该的。”狠狠地讨好了一番,潘二又顺着话茬问:“四哥,我们啥时候动身?”
韩秀峰放下婶娘捎来的行李,笑道:“运滇铜的船还没到,啥时到现在也不晓得,不过川帮和茶帮的朋友会帮我盯着码头,船一到他们就会告诉我的。”
潘二虽然没怎么来过城里,但一样晓得川帮茶帮就是在沿江的那些码头讨生活的脚夫,忍不住提醒道:“四哥,江上那么多船,谁晓得哪条是运滇铜的。这得盯紧点,万一船到了没靠岸就顺水走了,我们咋去京城,就算一样能到那要花多少冤枉盘缠。”
“别杞人忧天,运铜的船不光不会不靠岸,而且一进入我们巴县地界就会差人去县衙通告。”
“还有这规矩?”潘二好奇地问。
韩秀峰放下咬剩一半的梨,耐心地解释道:“潘兄,船上运的是铜,是要运到户部宝泉局和工部宝源局铸钱的!你家是开当铺的,你是同兴当的少掌柜,几十万斤铜,你算算就晓得能铸多少钱。这么说吧,他们运的就是大清的半年岁入!船行到哪儿不知会地方,被劫了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