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终会不见,路总有终点。
马车还是在街角没了踪影。
徐脂虎转身,孤身一人踏进空寂的大门,艳丽的红衣隐没于一院枯黄。
华灯初上,洗漱完的徐脂虎坐在桌前。
飘摇烛火下女子的双颊愈消瘦,不自然的雪色蔓延整张妩媚的面容,不时捂嘴轻咳两声。
徐脂虎除去信笺上的火印,抽出其中信纸缓缓展开。
几句词映入眼帘。
字迹力透纸背。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
“共婵娟…”
女子轻启朱唇喃喃念道,声音随着词的落下愈加轻缓,念至最后一句已细不可闻。
徐脂虎突然感到有些莫名的闷热。
她捏着信纸走到窗前,推开半扇檀窗,冷冽秋风鱼贯而入,拂起她披散的万千青丝。抬头远眺,一轮圆月当空清辉普照。
再回到桌前坐下,徐脂虎将信纸用笔筒压住,摊开一纸宣白,执起多年未曾碰过的墨笔,凝视良久却迟迟未能下笔。
女子冥思苦想良久,终是苦笑着动笔。墨极好,笔尖触及宣纸渗入刚好,未过于浓厚浸透纸背。
“见信亲启…”
徐脂虎边下笔划出勾折撇捺边轻声念道。
“啪嗒…”
一抹鲜红滴落在纸上,眨眼间晕染开,蔓延至大半宣纸。
女子手中的笔停住,左手轻拭鼻间,入眼尽是红意。
“这身子真是越来越差了……”
徐脂虎自嘲地笑笑,伸手打算更换新宣,可血珠如同决堤之海不断滴答掉落。
“哐当!”
女子软倒在桌上,未写完的心事被血色浸染,已看不清开头。
“其实…挺想去临安看看的……”
“若有来生,便…做那临安的…一株垂柳…好了…”
女子面带笑意,缓缓闭上动人的眼睛。
夜风从半扇檀窗挤入,吹落了笔筒下的信纸,一缕气机自字里行间升腾而起,飘出窗外融入夜色之中。
烛火熄灭。
月光折射进房间,静静躺在地上的孤独的信纸上的笔墨,似在为桌上孤独的女子无声哭泣。
距阳春城百里外,一处林间。
一堆篝火在熊熊燃烧。
莫雪叮咚二人借着火光在编着花环,花是路边随意采的野花,不中看,香气却是很浓。鱼幼薇抱着大腹便便的白猫在一旁看着,不时出声指点两个小家伙。
舒羞和吕钱塘两人则专心致志对付着篝火上滋滋冒油的肥羊,你撒一把孜然,我添一根柴火,勾人的肉香在林间飘荡。
莫问靠在车辕上,一口接一口往嘴里灌着酒,他望着眼前一幕勾起唇角。
沉溺于这美好场景的莫问被腰间惊鸿的嗡鸣惊醒,他抬头望去,一缕气机自林梢飘落,缓缓融入惊鸿之中。
莫问脸色瞬变。
“舒羞!”
“在!”
被篝火烘烤得脸颊通红的舒羞抬头应道。
“保护好小姐他们。”
未等舒羞回应,莫问已乘剑而去。
舒羞怔怔望着夜空中那一道白虹,一脸茫然。
百里之距,惊鸿不过一瞬。
剑光没入卢府之中,莫问手持惊鸿,直朝写意园奔去。
推开紧闭的房门,窗子透进的朦胧月光中,女子安静趴在桌上。
莫问一步跨到桌前,伸出双指按在女子脖颈间,脉搏已近乎停滞。
将惊鸿反握在左手,一把将女子揽入怀中横抱而起,急匆匆往出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