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可与佛有怨?”
许惠扑似不见男子冰冷的眼神,仍然追问道。
“无怨,自然也无缘。若是再多嘴,不介意结个怨。”
莫问不想与这聒噪的道姑再掰扯下去,语气透着刺骨寒意。
“这天真热得要命!”
僵持的气氛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打破,一众衣衫华丽的公子小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男佩白玉,女戴绮绣,不少男子手中还握着把题满名人诗词的折扇,不顾佛寺保持清净的规矩大声喧哗着,而女子们则捂着樱桃小嘴银铃般嗤嗤笑着。
这群皮娇肉嫩的贵族子弟怎能忍受得了烈日的曝晒,一个个寻着那阴凉之处,巨大卧龙松下的水池无疑是避暑的好去处。
池畔的女孩已吃完西瓜,正卷起裤腿踏进冰凉池水中,摸索着池底的铜钱,爷爷病了,希望佛祖会原谅她的不敬。
几个走在最前的纨绔公子瞧见池中脏兮兮的女孩,眉头瞬间皱起,语气不加掩饰的嫌弃,看见放在池畔的西瓜,起了捉弄的心思。
三两脚将瓜踩成数瓣,一股脑踢进了池中,池水肉眼可见漾起一层淡红。
专心致志捞着铜钱的女孩被突如其来的针对吓得愣在原地,怔怔望着沉在池底的西瓜残骸,身子不断颤抖着。
她觉着池中的水似乎也没那么冷。
“啪嗒!”
女孩手中的铜钱掉回池中,手背上多了一块红晕,正以肉眼可见的度涨起,一块石子正躺在池底吐着水泡。
疼得厉害的她却不敢哭出声来,双手捂紧皮包骨的身子,眼中掉线珍珠一滴滴落在池面,溅起朵朵水花。
嘴中无助喃喃着:“寺里的师傅说可以捡的,我不多捡,就捡几钱,爷爷病了……我才来捡……”
冷眼旁观的贵公子们脸上不屑更甚,有的甚至大笑起来。
“啊…”
又是一颗石子,正正击中女孩胸口,疼得她终是忍不住痛哼出声。孤立无援的她犹如被狼群包围的绵羊,瑟瑟抖,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整个身子缩进池水中。
都说最毒妇人心,扔出石子的那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却无半分同情之心,扯动抹着厚厚粉底的脸笑得开怀,笑完还正气凛然地质问道:“小乞丐,谁让你进许愿池的,玷污了佛祖。”
女孩只是呜咽着摇头。
正觉无趣的女子瞧着女孩战战兢兢的模样,好像找到了乐子。又让丫鬟从路边捡来不少石子,分给其他公子小姐,喊道:“谁中的少,今晚请大家去酒楼。”
“好,就这么办!”
一阵欢声喝彩。
不少心怀恻隐的香客皆暗地里摇头,碰上这群嚣张跋扈的贵族子弟,一个身世凄苦的女孩如何能反抗得了。
怜悯归怜悯,却未有一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人都是现实的,尤其在地位和权势面前。
女孩半个身子已没在水中,她只求这些人下手轻些,爷爷还在家等着她。
许愿池旁人声嘈杂,莫问几人这边却是静默无声。感性的徐脂虎早已眼眶通红,徐凤年也脸色阴沉,就连淡然的许惠扑也是沉默不语,默默捏着手中的佛珠。
“佛门前出现这样一幕,请问许菩萨……”
许惠扑抬起头,男子正意味深长注视着她。
“所谓的佛,在哪呢?”
话音落下,许惠扑惊恐现远处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卷起黑云,乌压压朝报国寺碾压过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黑云裹挟着冷风呼啸而来,瞬间驱散了恼人的燥热。
许惠扑怔怔地看着男子转身朝许愿池走去,每走一步,黑云便前进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