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灵素看着成型的神霄剑阵,面色缓和下来,这神霄剑阵乃身后宫殿里那位钻研出来的,在云霄剑阵基础上加以改进,可战一品高手。
那位听说与北凉王妃同出于盛产剑道天才的吴家剑冢,虽吴灵素不喜那人平日里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可对其在剑道上的理解也不得不佩服。思及此吴灵素冷笑着看向莫问等人,其中意味很是明显,他们还嫩了点。
舒羞三人平复下躁动的气血,身形一动,复向神霄剑阵中跃去。不愧是可以与一品相战的剑阵,舒羞等人拼尽全力左冲右突,试图打开缺口,却现剑阵密不透风稳如泰山。与云霄剑阵以守为主不同,神霄剑阵主张以攻代守,数十道士手中软剑晃出虚影,密密麻麻的剑影将三人牢牢锁定。三人压力山大,向外的攻势被挡回,不得不退成一团背靠着背抵抗卷袭而来的剑气。
徐凤年皱起眉头,这神霄剑阵是有些邪门,舒羞三人怎么说联起手来也能与一品一战,不说可胜,撑住是没问题的。可此刻剑阵中的三人只能苦苦抵御,没有还击之力。看来只能让山下的宁峨眉带凤字营上来,看看面对北凉铁骑这吴灵素还是否能如此狂妄。
吴灵素看着剑阵中苦苦坚守的三人,仰天一阵大笑,心中一片舒畅。接着戏谑的眼神望向莫问等人,讥讽道:“看来阁下的扈从怕是破不了这剑阵呢,真是可惜。”
正当升起怒意的徐凤年准备呼唤鹰隼时,却被莫问抬手打断,后者轻声道:
“这阵必须破。”
吴灵素见状猜出几分莫问所想,瞥了一眼莫问腰间细剑,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讥笑着说:“莫不成阁下还是个剑道高手,就是不知几招能破此阵啊?”
莫问闻言面上毫无波动,手却轻轻搭在了剑柄之上。
高处的吴灵素看见这一幕更是笑得欢实,正打算再出声嘲讽,嘴刚张开,便见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
他未曾看到男子拔剑的动作,眼前便掠起一道漫天白虹,虹光中一道剑龙呼啸着在其眼中放大,将整条长阶吞噬。长阶被吞噬的瞬间山风陡然猛烈,在广场中央汇成一道龙卷,一时间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
剑龙和风卷终于散去,现场一片狼藉,广场上铺设的青砖已尽数不见,露出光秃秃的黄沙砾石。长阶上的情形有过之而无不及,整条阶面被一剑斩落,三丈深的深堑下缓缓往外吐着泉水,已汇聚一洼浅浅的水塘。
忽三双手从深堑中伸出,扒着边缘费劲地爬了出来,赫然是舒羞三人。只不过三人此时形象着实有些不堪,灰头土脸满身污泥,还不时张嘴呸地吐出一口泥沙。至于布下剑阵的数十道士身在何处,恐怕就得下去问问阎王爷了。
上方的吴灵素早已瘫倒在地,呆呆望着下方惨象张开的嘴久久未能合上,他看到莫问淡漠的眼神飘来,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几招能破阵?
一剑,足矣。
吴灵素遥望着莫问脸上的寒意,嘴巴忽就闭拢了,颤抖着往后挪去,只因他看到莫问又抬起了手。
莫问打算给这青城王一个体面时,老道魏叔阳却忽开口道:“莫公子且慢,这吴灵素暂且杀不得,毕竟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有用。”
莫问略一寻思,掌心一转迅雷不及掩耳地一左一右各轰出一掌,那两块所谓的“仙门”轰然炸裂,直直倒在广场边生沉闷声响。
“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上方传来,莫问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色素锦道袍的女子站在烂泥般的吴灵素一侧,兴趣盎然地边拍手边打量着莫问。
女子,可能称作女汉子更为贴切些,她身量高大,身段与吴灵素一般魁梧,那张脸不知该用什么形容,凶神恶煞?有些贴切。十数道狰狞疤痕覆于其上,不笑还好,一笑反而容易引得小儿夜啼。
可就是这样一个算得上丑陋的道姑,一旁的徐凤年看失了神。
好戏在道姑出场后草草落下帷幕。
青羊宫后堂,倨傲的青城王此刻却是笑容满面,甚至夹带着一丝谄媚。倒是青城“世子”吴士祯木着张脸,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吴灵素举起茶杯,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世子殿下和这位高人,贫道以茶代酒向二位赔罪。”说完一口喝光茶水。
莫问二人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意思了一下,可吴灵素见状却是笑容更盛,殷勤指着桌上清淡斋菜催促二人动筷。
莫问不喜这种气氛,草草动了几筷便先行离去。听说后庭往后的悬崖边有一座铁索桥,便打算去看看。到了地方,一座小亭孤零零立在崖边。
莫问走进亭子,桌椅皆一尘不染,看来每日都会有人来悉心擦拭。往外望去,果然有一座桥梁悬在云间,整座桥梁皆以粗大的铁链构成,在山风吹动下不时传来哗啦的摩擦声。铁索桥连接的对面山崖也立着一方凉亭,在云雾中只望得见亭盖的拱角。
轻身在亭中坐下,看着云卷无舒,吹着清凉山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山巅风景可还好?”
莫问回头,那位高大的道姑正直直盯着他,脸色很是和煦。莫问站起身来与道姑相对而立,先前便觉后者高大,没想到如此之高,他七尺长身已算高挑,可面前道姑与他竟相差无几。
“公子盯着我作甚,莫不是贫道面目丑陋惊扰了公子?”道姑对自己的容貌看得很是平淡,同莫问打趣道。
莫问摇摇头道:“你来找我若是为了感谢那破阵之事,便不必了,举手之劳。”
道姑诧异道:“公子怎知贫道为此事而来?”
莫问却是没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道:“你是徐凤年的什么人?”
道姑眼神更加惊奇,“公子怎会如此认为?”
“听徐骁谈起过王妃生前身边有一剑侍,言语间的描述和你差不离。”
莫问说话不打草稿,面不改色说道。
道姑释然笑道:“原来如此。”可能脑海中想起徐凤年脸上浮现一股暖意,“贫道赵玉台,凤年这孩子叫我姑姑。”
莫问点头表示明白,他也想起西北一个故人,不知还在不在,她说好等他的,希望没有食言。
赵玉台见莫问陷入沉思,没有打扰静立一会儿便悄然离去。
天色已晚,青羊宫亮起了灯火。
“是该去看看了……”
莫问跨步走出亭子,凝视了一眼对面桥头喃了这么一句,随后转身离去。
独留晚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