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乍破远山轮廓。
鱼幼薇在莫问怀中嘤咛一声,缓缓睁开水眸,手指抚上面前男子棱角分明的下颌,柔意绵绵。
莫问闭着眼轻声道“醒了?时辰还早,怎不多睡会儿?”
怀中可人把头埋进他的怀中,拱了拱出声:“不早了,外面都大亮了。”
嗅着女子的香,莫问睁开眼道:“那便起身吧。”
鱼幼薇应了一声,二人相拥着起身给对方穿戴着衣物,穿戴好下床的莫问瞥见褥上点点玫红,鱼幼薇正认真地剪下那一角叠好放入锦盒中,便问道:“为何要存放起来?”
收好锦盒的鱼幼薇羞涩答道:“娘亲说的,落红象征女子忠洁,要好生归藏。”
莫问了然点头,牵着她出门用早膳。见其走路异样,不由坏笑一声。鱼幼薇闻声羞怒地掐住他腰间软肉,却惊呼一声离开地面,男子抱着她稳稳地走向厨房。她停下手中动作,紧紧圈着男子脖颈,眸似星辰眼若月牙。
用完早饭,鱼幼薇回房歇息,莫问坐在院中正喝茶消食,徐凤年风风火火闯进院子,熟练抓起石桌上茶壶一口气喝光其中茶水,打个水嗝吐出一道长气。莫问好笑得推过一盘蜜饯,问道:“咋了,跑这么急,这可不像你世子殿下的作风。”
徐凤年直直开口道:“莫哥,你娶了我大姐吧。”
啪嗒一声,莫问从躺椅上跌落到地上,爬起来揉揉屁股,看大傻子似的盯着徐凤年,“你有病还是我幻听了?”
徐凤年一脸正经,全无平日的轻浮,道:“莫哥,我是认真的。你是高人,我师傅他老人家都看不透你,徐骁也同我说要好好跟你学点东西,大姐在江南没人护着,总受欺负,她回来虽是不说,可我知道。我希望大姐能幸福,也相信莫哥有这本事。”
莫问一手扶额,无语至极开口道:“你真是乱点鸳鸯谱,就算我同意你大姐的想法呢?”
徐凤年一听兴奋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声调上升:“江南寄来的,来信中大姐对你尽是赞誉,天上谪仙,地上人龙之类的,反正夸你很好。对了,莫雪现在和我大姐住着,俩人关系可亲了。”
莫问虚心望了望正房,见没有动静才松口气道:“此事不妥,别再提了。”
徐凤年着急的还要说些什么,见莫问摆手生生憋了回去。
莫问见终于停止这个话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徐脂虎虽长得美艳却不是花瓶,弓马骑射水平不低,且与徐渭熊两人向来不合,夹在这两人中间两边都捞不着好。另外此时房中的女子也是个占有欲强的,被其知道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重新泡上一壶热茶,灌下一杯顺了顺气,躺回摇椅上对徐凤年道:“还有何事?”
徐凤年摇头道:“没什么大事,昨夜抓了几只不起眼的耗子。哦,对了,过几日是我加冠礼,希望莫哥你能来。”
莫问点点头,“加冠是大事,我到时会到场的。”
徐凤年见莫问应允,不再多言,告辞起身离去。莫问望着沉寂下来的院子,若有所思,好像自己身上有些烟火气了。
世子加冠是北凉的大事,北凉边陲各地的高官大员都赶回凉州参加世子殿下的加冠礼。不论看不看的惯徐凤年往日的行事作风“丰功伟绩”,这一日皆腆着脸恭贺道喜,没人不识趣地想挑衅北凉王的威严,杀气冲天的北凉铁骑虎视眈眈在四周围着呢,一些胆小的走路都不甚利索。
徐家宗庙极其宏伟,规模巨大,里面除了供养着徐家先辈,还划出一个区域供奉着牺牲的北凉英烈。当年凉军四方征战,凉地青壮皆壮怀激烈投身戎马,个个气吞虎狼视死如归,凉地妇孺自缝制铠甲筹送粮食,全境军民戮力同心,真谓可敬可叹。
莫问在宗庙一旁青山上静静望着徐凤年在徐骁主持下祭祖敬天行完加冠礼所有流程,后方高官大员皆击掌相贺。在场之人心若明镜,加冠完成代表未来的新北凉王将渐渐入主北凉。
加冠之后稍作休整徐凤年又随同徐骁前往王妃冢祭拜母亲,六位义子皆随行。这回莫问没跟着去,自从来到这方世界,他强制自己不去想娘,时间一长倒也没那么想了。他怕去了见到徐凤年喊娘,会忍不住哭。
他哭娘会心疼。
独自一人回到王府的莫问运转周身压下起伏的心绪,行在幽长静谧的深廊中,望着悄无声息的院落,暗叹:一入豪门深似海,这府中之人又何尝不是被囚禁的鸟雀呢。
恍惚不觉间已走到听潮亭前,湖面风平浪静碧波无纹,偶尔两只锦鲤冒出头挤出一串水泡。莫问躁动的心平静下来,便立在亭前欣赏这一湖动静之色。
花开花落,春回雁归又去一年。
莫问没有太高的追求,天下第一?无趣。功成名就?无心。心中美满的生活,婆娘孩子热炕头,弹弹琴吹吹笛。偶尔租条乌篷船,头上盖只草帽,躺平随波飘摇。这单时限一到,便回临安,不做那劳什子杀手了,安安稳稳过日子,莫问心道。
波光水色映着亭台楼阁,好景!当奏一曲!寂静的听潮湖上空盘旋起轻柔的旋律,笛音引开一群湖鸥,竟在湖面低空盘旋不停,似合着笛声翩翩起舞。
一曲终了,鸥群长鸣一声,齐齐冲天而去,惊起一滩波纹。莫问意犹未尽放下手中玉笛,望着远去白殴口中喃喃:“也无风雨也无晴。”
“好诗。。。”
身后传来声响,一身雪白的南宫仆射立在莫问身后,静静盯着男子背影。
莫问头也未回慵懒出声道:“怎么,南宫姑娘也精通音韵?”
南宫仆射微微点头,“略有涉猎,算不上精通。”走上前些幽然开口:“你心乱了。。。”
莫问终于回头,望着女子似笑非笑。
“心乱。。。南宫姑娘莫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