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朝身后女子轻声开口,嗓音有些疲惫。
鱼幼薇走近,伸出手接住几朵洁白,一言不。
“怎么,错过今日机会可真走不了了。”莫问偏过头瞧着身旁不施粉黛仍似出水芙蓉的女子。
女子握住手中晶莹,转头直视着莫问,忽嫣然一笑。
“那。。。便不走了。。。,没有某人暖被,睡不踏实。”
二人对视良久,皆正过脸无声一笑。
莫问伸出手揽住身旁佳人细腰,这回没有反抗,乖乖顺着腰间大手贴进他的怀中,女子头轻枕在他肩头,手紧紧环绕在其腰上,听着彼此呼吸,望着院中雪景。
摇曳灯光下,二人影子犹如一体,融入漫天风雪。
。。。。。。
送走二位姐姐的世子殿下有些颓然,也没心思再出门寻花问柳,老老实实呆在梧桐苑,让关心儿子的徐骁很是欣慰。
大雪连着下了三天,看这架势丝毫未有停下的趋势,好些日子没出院子的鱼幼薇有些憋闷,莫问便陪着她走去听潮湖赏雪。
到了湖边,听潮湖早已结冰,厚厚的坚冰将湖面覆盖得严严实实,光滑如镜。听潮亭里,世子殿下立在栏边望着又覆了一层积雪的湖面呆,身后的小火炉上温着热酒。走近亭子,刚还故作深沉的徐凤年和一身着单薄衣物的侍女斗嘴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见到来人,侍女方不服气地噤声扭过脸独自生着闷气。莫问看着孩稚吵架一般的二人,与鱼幼薇相视而笑,依偎着走进亭中。
“莫哥也来赏雪?”
见到二人走进的徐凤年惊喜出声,看着莫问两人郎情妾意,又转过头对着先前斗嘴的侍女咋呼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什么德行?”
作为西楚亡国公主,和北凉王府有着家仇国恨的姜泥自然不服,两人又叽叽喳喳拌起了嘴。实在受不了耳边聒噪的莫问上前制止二人,总算暂时让得这对欢喜冤家安静下来,吵输半句的徐凤年呼呼喘着粗气,颇有再来一场的想法。鱼幼薇在一旁看着脸色古怪的莫问笑意盈盈,原本莫问让她在外装出苦大仇深的样子,可这妮子演技实在太差,总是笑场,索性随她去了。
莫问细呡一口温热的花酒,一股热流回荡在五脏六腑,升起一阵暖意。与徐凤年不时聊几句近况,再赏一眼亭外飞雪,倒也颇有趣味。此情此景,总让人有做些什么的冲动,莫问取下玉笛,试了试音,轻轻吹奏。一阵阵婉转忧伤的笛音盘旋亭上,亭中众人皆入神静听,连倔强的姜泥眼中也闪过一抹哀伤,莫问身旁的鱼幼薇却心疼盯着眼前男子,双手轻轻环绕在其腰间。
一曲终了,嘴角微颤的徐凤年轻声开口“莫哥,曲子谓何?”
“大约在冬季。”
“好曲,好曲。。。。。”低声喃喃的徐凤年不住说着,垂下眸子拿杯桌上热酒,一饮而尽,望向亭外久久不语。见到徐凤年这般模样的姜泥嘴上不说,眼中却掠过心疼,莫问瞧见暗自摇了摇头,情根深种而不自知,这二人还真是般配。
亭中又安静下来,唯亭外风雪依旧凛冽。
“欻!”
一道声响打破了寂静,对面的听潮阁中掠出一道白虹,却是那南宫仆射,稳稳落在亭中,挟裹来一地风雪。
“我来取回春雷。”南宫仆射定定看着面色平静的莫问,坚定出声。
“还不够。”
莫问打量着身前之人,金刚境,看来在阁中受益不浅,摇摇头,语气平淡。
南宫仆射没再言语,抽出身上绣冬,飞身掠至湖面上空,手中绣冬裹挟着飞雪向下挥出,湖面积雪被刀气轰然吹起,漫天飞舞,响起清脆的金铁之声。
白色散去,光滑的湖面赫然布满了刀痕,片刻咔嚓一声冰面尽数裂开,静静漂浮在湖中。动静还未停止,湖面中心忽涌动起来,惊起无数锦鲤跃出水面,亭中女眷皆呆滞望着眼前一幕。
唯莫问看着怔怔望向湖心神色莫名的徐凤年意味深长。
“够了么?”
落在亭外雪地的南宫仆射再次开口。
莫问缓缓走出亭子,抬头望了望灰沉的天廓,摸着腰间惊鸿,低头笑笑:“太久没出剑,也不知慢了多少。”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只见白芒一闪,飞雪爆炸般朝四方散开,汹涌冲入亭中,让人不由抬手遮挡,风雪中传出一声嘹亮的龙吟。
风雪平息,众人再望去,莫问剑已入鞘,从容立在雪中。视线由岸边移向湖中,岸边石栏有十几丈不见踪影,湖堤出现一处巨大豁口,宽阔的湖面被斩出宽三丈,深五丈,长直绵延至边际的深深沟壑,过了数十息方才缓缓复原,原先闹腾的湖面陡然安静下来,平静无波。
一剑断流。
“我会再来。”
美得不像话的南宫仆射转身跃起掠回阁中,声音淡淡消散。
亭中的徐凤年顾不得拍去身上白雪,张着大口痴呆望着狼藉的湖面。
“爹,快出来看神仙。。。”
听潮阁,八层。
挥手遣退听到动静现身的守阁奴,徐骁李义山二人立在窗前,静静望着雪中湖面及岸边雪中之人,沉默不语。
这一刻,莫问直入天象。
这一日,风雪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