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梓倾身子僵了一下,瞬间眼中酸,喉咙堵。她冷冷地挣开:“皇上既有了别人,又何苦让人家良宵苦等,自己却跑到冷宫来送茶具。”
“没有别人。”他的语气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他近来,每天都会刻意地和曹瑜见面,但暗地里,也一直留心着冷宫周围的动静。
一个在他面前“温婉善良”的女子,却每天悄悄派人去他的皇后面前搬弄是非,他冷眼看着曹瑜耍这些心机手段,就算人在一起,心又如何能喜欢得起来?
“皇后明知道,朕半夜来此送茶具是何意,也明知道,大理寺劫狱,就是朕的主意。”他悠悠地叹息,一缕心疼的语气,“皇后遵照朕的意思,为大燕保住了忠臣良将,你在冷宫受苦,朕却不得已要让你误会,朕再不来,要如何坐得住,睡得着?”
皇帝并不想杀华尘云,但他不能明着放人,而是要让所有人相信,他们君臣决裂,甚至反目成仇。
这事要想瞒住别人,他先要瞒住皇后,以皇后和华尘云的关系,有多少双眼睛会暗暗地盯住她。她的反应若不真实,必定让人起疑。
皇帝设计了一出劫狱叛逃,他思来想去,论动机论武功,最合适,也是唯一能让他完全信任的人,只有华梓倾。
华梓倾本身就是想救华尘云的,但同时,她也不想背叛皇帝。
那日,吴千前来,很快就让她洞察到,此事背后另有玄机。可是,吴千的戏演得过了点,让华梓倾揣测了一番。
她前阵子才听皇帝说过关于小开子的事,皇帝痛恨被身边的人出卖,打了小开子之后,才来了吴千。
吴千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背叛主子的惭愧和胆怯,而且,关押华尘云的地图和看守人数不应该是他能轻易得到的。
要么,是皇帝派他来的,要么,他背后另有其人,这是个陷阱。
华梓倾琢磨不透,干脆把他抓了。在正常情况下,皇帝身边的人丢了,李成禧很快就会四下寻人,然而一天没有动静,说明皇帝清楚吴千的下落。他背后的人,就是皇帝。
华梓倾想到了,既然皇帝要用这样一个方式,让华尘云活下来,那么,他必然有不可为人知的道理。于是,她冒天下之大不韪,陪他演了这场戏。
放走华尘云,她难逃罪责,皇帝将她打入冷宫,她也并不意外。既然,一出大戏开了场,他们必须咬牙演到结局。
可是,就从皇帝在冷宫,伸手扶起曹瑜的那刻起,华梓倾没那么淡定了。
她把皇帝往外推:“你少来花言巧语,当我是好蒙的人么!为大燕保住忠臣良将,我架也打了,冷宫也住了,可你做了些什么?当着我的面儿,去拉别人的手,还背着我,去和别人吃饭睡觉……你走!”
“我不走!说不走就不走!”皇帝一边躲,一边压低了声音,“吴千他们在外面守着呢,别让人看笑话。”
看笑话?华梓倾是不怕的,被人从冷宫推出去的是皇帝,颜面扫地的人又不是她。
皇帝顿时软下来,拿出一副哄老婆的口气:“要不然,你去把茶碗拿出来。”
华梓倾横眉冷对,想做什么,还指望请他喝茶么?
“朕就在这儿跪茶碗,等皇后消气了,朕再好好解释。这样行吗?”
皇帝是打定了主意,要丢人就在皇后一个人面前丢,打死不能丢给别人看。
“……”皇后虽然有时凶悍,然而,还是懂得疼夫君的。她想了想:“要不就……你先解释,若圆不回来,再跪不迟。”
皇帝自然说“好”:“咱们去屋里说话。”
华梓倾寒着脸转身,又被他拉住了手,她回头白了一眼,想甩开他:“又要做什么?”
皇帝坚定地拽住不放,撒娇撒得理直气壮:“手冷!”
她愣了愣,虽说已是春天,但半夜还是凉飕飕的,皇帝体弱,又在院中站了这么久,确实手冷。
她绷着脸没回嘴,倒是放任了皇帝把她的手攥在掌心里,心满意足地牵着她往屋里去。
皇帝站在内殿,环视了一圈,这条件比他想象中还要差,也亏了皇后是个曾经行军打仗,能吃苦耐劳的人。秦暮烟被关进来的时候,他没来过,若早知道这么破,他也许会犹豫该不该让皇后进冷宫。
这桌椅床榻,得换,这些用具太旧了,可以直接扔了……得,干脆连墙都推了,砌个的……
如果这样一来,会不会太过招摇,前头的戏都白演了?
华梓倾看他这表情,便猜到他在想什么。“您不该再送套好茶具来,太打眼了,别又引得某些人来张牙舞爪,我如今,可是连套茶具都护不住的。”
“先用着,若护不住时,大不了再砸了,绝不便宜狗!”
他站累了,实在找不到能坐得下去的地方,转来转去,盯上了她睡觉的床。
华梓倾拦着不让:“您若是碰过别人,就不许坐我的床。”
皇帝突然把脸凑到她面前,距离和语气都十足暧昧:“你闻闻。”
他贴得太近了,华梓倾除了能闻到龙涎香,甚至能闻到他肌肤上残留的沐浴香料的味道。
“朕身上,可有半点女子的脂粉气?”他讨好说,“朕没碰过别人,就连身边能咬人的蚊子都没有母的。”
“呸,您又蒙我!咬人的蚊子哪有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