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梓倾没什么感情经历,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很怂地去逃避。
一晃三天过去,廖廷的案子丝毫没有进展。
期间,华梓倾去见过沈娆,听她说过事情的经过。
事当天,沈娆和廖廷相约在风华山皇家猎场狩猎。
那时,廖廷在山坡下追赶一只野兔,他的随从刚好也去捡猎物了,只剩下沈娆和宫女采兰,还有几名随从在山腰休息。
有人给沈娆送了封信,送信人长了张极普通的脸,沈娆并不认识,然而,信的内容却让她锥心刺骨。
信里说,廖廷养了个外室,是他宠在心尖儿上的女子。那女子原是花月楼的清倌儿,名叫茉儿,琴弹的极好。廖廷对她一见钟情,从此身心都粘在她身上,若是一日不见,便会失魂落魄。
后来,廖廷给她赎了身,专门为她置了宅院,养做外室。
他赌咒誓,此生只爱茉儿一个,他与公主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图个好前程,日后举案齐眉,做对人前夫妻罢了。
他的心和他的钱,都是茉儿的。
沈娆起初半信半疑,怕是有人存心挑拨,但是后面,信中提到几样东西。廖廷从她这儿拿走,送给茉儿的琴谱;沈娆送他,又被他转送的夜明珠;曾在他身上见过的,金丝镂空的茉莉香挂坠……
这下,沈娆不仅信了,而且痛心极了。
她回想认识廖廷的这几年,终于明白了他的若即若离,漫不经心。爱一个人是装不出来的,何况,廖廷的心,一直另有所属。
沈娆情窦初开时便倾心于廖廷,求父皇将其指为驸马。后来,她总不肯完婚,因为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她懂了,这场婚约这个人,从一开始,全都不对。
沈娆是公主,她有她的骄傲,怒火攻心时,她当即抽出箭来,对着山坡下拉弓,想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可是,箭在弦上,她看着山坡下廖廷的背影,却到底下不去手。
沈娆颓丧地叹了口气,心中一软,拉满的弓也松了劲。
箭低低地飞出去,无力地扎进了不远的草丛里,她黯然神伤地离开,并未与廖廷作别。
可是,廖廷还是死了,中箭而亡。
箭射出的方向,正是山腰。箭柄上有个特殊的标记,代表大燕皇族。
能为沈娆作证的,都是她自己的宫女和随从,不足以取信于人。廖廷活着进入风华山,出来的时候是一具尸体,猎场的人说,这个季节少有人进山狩猎,当天进入风华山,且有资格使用这种皇家羽箭的,就只有沈娆一个。
大理寺找不到任何证据,能为沈娆脱罪或是定罪,她仍然是最有可能的疑凶。
案子这边没有进展,兵部却得知了最让皇帝忧心的消息——兀彤将正式兵,大军将于三日后兵临北境樟州。
皇帝愁得茶饭不思,一夜不曾好眠。华梓倾得到消息,放心不下,前往养心殿,却现皇帝换了便装,像是打算微服出宫。
李成禧和金恒在门外守着,屋里只有小由子在伺候皇上更衣。华梓倾示意小由子退下,她亲自上前,为皇帝整了整腰间玉带。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
她声音不大,因为她知道,皇帝这个时候微服出宫,肯定不是游山玩水逛集市,当是有什么不可让外人知的秘密计划。
皇帝垂眸看她,眼中布着疲惫憔悴的血丝:“朕想亲自去一趟风华山。”
“外面天寒地冻的,就您这身子骨……”
她心疼的话说了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皇帝身子娇弱,却注定了不能做温室里的花,必须去做一棵顶天立地的树。
“朕也是没法子了,皇姐不能脱罪,兀彤即将大军压境,这两件事撞在一起,朕怕是护不住皇姐的命。”皇帝眸中幽深,带着冷意,“如今,朝中尽是秦曹两家的势力,刑部和大理寺也是。在廖廷一案上,两边是针锋相对,各执一词。所以,朕想亲自去看看,不想让人知道。”
说到打仗,华梓倾是明白皇帝的顾虑的,毕竟,她曾先后在军中和兵部待过。
四年多以前,樟州战败,燕国元气大伤。这些年来,皇帝绞尽脑汁地养精蓄锐,休养民生,好容易让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了些。但如果战事再起,狼烟之下,败,是残破的山河;胜,也不过是玉石俱焚下的一息尚存。
燕国主要的兵力一分为三,兴安郡王谢蟒的逐日军多少年来,都是护卫京城的主力,少有边境作战的经验;辅国大将军华尘云率领定远军操练水战多时,眼下戍守西境,防止西边一水相隔的邻国与流匪勾结,大举进犯。
最适合出征北境樟州的,只有沛国公曹涵的威虎师。而且,威虎师是出了名的忠诚,只认曹涵一人,这才让他一直有恃无恐。否则,华梓倾会建议皇帝直接将他绑了,移交威虎师的指挥权。
若是要让威虎师北境应战,曹涵的势力会直接在与秦开泽的对抗中胜出,他很可能威胁皇帝,用沈娆的血来祭旗。
所以,华梓倾很明白皇帝的难处,廖廷一案虽不算什么千古奇案,可是,时间等不起。若不能用证据来还原真相,就会被权势左右输赢生死。
她的手停留在玉带上,指尖微凉,她思索着轻声说道:“廖廷之死,太蹊跷,时间又太凑巧,他的死能牵一而动全身,让朝堂内外乱成一锅粥。皇上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是个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