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明白了,”之红恍然大悟地说,“您这是送过去,提醒皇上引以为戒呢。”
“……”华梓倾一本正经,“本宫没有。”
之红也一本正经地点头:“您这招旁敲侧击,果然高明。”
“……”华梓倾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之红很快就回来了,她听吴千说,皇上这个时辰还在见臣工,根本没工夫翻牌子。
“那膏药呢?”
“送啦。”
“还没翻牌子呢,你怎么就送了?”华梓倾翻了个白眼,问她,“再想去打听……诶,关心皇上起居,你带什么去?”
“对哦,”好像还是皇后娘娘高明,之红想了想,又迟疑着说,“恐怕,皇上今晚没心思翻牌子了。奴婢听说,像是出了大事。”
华梓倾怔了怔:“出什么大事了?”
吴千当时也并不知道具体的出了什么事,就算知道,他也不敢随口告诉之红。他只知道,三位辅政大臣都到齐了,还有兵部、刑部、大理寺的人。几人似乎是意见不和,各执一词,在里头争吵得十分激烈。
之红就原样照着吴千怎么告诉她的,她就怎么禀明了皇后。
华梓倾刚刚还安慰自己其实并不在乎皇帝,这会儿却怎么想都觉得皇帝好可怜。
说的是大婚后就亲政了,但是,几个辅政大臣仍然处处掣肘,就想让皇帝明白,没了他们不行,没了他们,天都要塌半边。
从前华梓倾没太去细想过皇帝的处境,她只觉得,虽然困难,但皇帝心思缜密、处事果断,有王者之气,倒也没什么能难住他。
现在,她开始心疼皇帝了。秦开泽权倾朝野,曹涵手握重兵,沈梁老谋深算,再加上兵部刑部大理寺,皇帝被这么一群如狼似虎的人围着,真是无助、弱小、可怜。
华梓倾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去等皇帝回来。
她到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门口有人,是秦太妃。
秦太妃像是刚哭过,满面愁云。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她来找皇帝,皇帝不在,她只得失魂落魄地离开,连华梓倾站在拐角处,她也没注意。
华梓倾并没进去,就在外面等,她在浅浅的月光下来回地踱步,直到几人出现在长廊的尽头。为那人身姿清隽风流,每走一步,袍摆上绣的波涛风起云涌,仿佛临风踏浪而来。
她叫了声“皇上”,朝他跑过去,跑到跟前又想起规矩,敛了容色,端庄地行礼。
皇帝皱着眉,忍不住责备她:“眼下正是腊月的天气,夜里更冷,你也不知道进屋去,非要在这里冻得鼻泗横流才好!”
华梓倾默默撇嘴,眼前这人亏了是皇帝,他若不是皇帝,就凭他这说话的功底,也不知道得有多不招人待见。
明明是关心她,怕她着凉,若好好地说,哪个女子听了都会欢喜感动。可他偏要说鼻泗横流,用这么个词来形容女子,哪个女子听了不想打他?
皇帝弯腰,亲自托了她的小臂,叫她免礼。
华梓倾站好,他又极自然地牵上了她的手。
皇帝原是觉得她冷,想试试温度,谁知牵上就尴尬了。华梓倾身体好,即便大冬天手也像暖炉一样,她很少生病,着了凉也不流鼻涕,什么鼻泗横流,根本不存在的。
倒是他自己,一副病秧子体质,只要入了冬就手脚冰凉。
皇帝意识到,这手牵的莽撞了,正不知该松开,还是继续牵着,华梓倾倒反过来,把他的手捧着,搓了几下。
她问跟着的李成禧:“没给皇上随身带着手炉么?”
李成禧未及答话,皇帝说:“带了,只是心里着急上火,便撂开了。”
俩人一道进了屋,小太监们已经赶在皇上回来之前,把屋里的地龙烧得旺,感觉像春天一样。
华梓倾悄悄打量皇帝,他冷白的肤色总算在暖意中渐渐泛了浅红,只是眉间微蹙,似是十分忧心。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兵部侍郎,准驸马廖廷,……死了。”
廖廷之死,原本不至于牵扯出这样大的动静,坏就坏在,眼下最大的疑凶,是公主沈娆。
廖廷不仅是曹涵门生,而且,还是曹涵母家一族的嫡子长孙。他中箭身亡,死于非命,曹老夫人听闻噩耗就病倒了。
曹涵自然是不依不饶,要为廖廷之死讨个说法。他口口声声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公主?今日,必将沈娆押往大理寺定罪,方显王法公正。
沈娆生母秦太妃是秦开泽的亲姐姐,沈娆出事,秦开泽必不能不管。他说,公主乃金枝玉叶,且证据不足,谁敢擅动!
这二人一个是孝子,一个姐弟情深,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加上兵部刑部大理寺几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吵到打起来。
皇帝夹在中间,着急上火,实在为难。
最后,皇帝下旨,公主沈娆暂时软禁于披星殿,限大理寺五日内破案。
“五日?”华梓倾皱了皱眉,“时间太紧了吧?”
她担心五天时间不足以破案,更担心大理寺为了交差,让沈娆被冤枉。
“朕如何不知,五日破案,希望渺茫。只是,就算朕等得起,皇姐等得起,恐怕,大燕国也等不起了。”
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兀彤早就在集结兵力,却一直按兵不动,朕担心,他们就是在等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