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制止,倒是吞吞吐吐地问了句:“你……你要做什么?”
“臣前几日明明见您将那块玉牌带在身上的,今日怎么没有?”
皇帝浑身的热血沸腾被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他猛地拂开那双爪子,对她怒目而视。
“你对朕上下其手,就为了找玉牌?”他觉得胸闷气短,血行不畅,“你又在打出宫的主意?”
华梓倾说“不是”:“臣觉着,留在宫中,臣才更需要玉牌来当护身符。臣现在有了自知之明,总觉得随时会给自己惹祸。”
皇帝面露狐疑之色:“听你这口气,你是愿意留在宫里,不惦记出宫了?”
“臣想过了,臣出宫也不过做个兵部主事,再如何勤勉,做的也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皇上和太后对臣有恩,若是留在宫中,能为主分忧,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怎么突然转性了?”
皇帝觉得不可思议,华梓倾态度反转莫非是因为他一大早去春晖堂解救她,让她感动了?
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咬咬牙:“你觉得,嫁进宫来,做朕的皇后母仪天下,可算得上是个好归宿?”
华梓倾唇角抽了抽:“若不然,凑合着试试……”
“你,答应了?”
事情如此顺利,简直匪夷所思。
华梓倾通情达理地点头:“臣若当了皇后,一不会使秦曹两家失衡,二不必担心外戚干政。您若是早把您的计划说出来,臣早就答应了。”
皇帝愣了愣,答复虽然是他想要的答复,然而这思路却相去甚远。
“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
“是臣今日无意中听见太后对南霜姑姑说的,”她语气诚恳,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太后说的对,臣是华家的孙女,理应顾全大局,精忠报国!粉身碎骨尚且无所畏惧,何况,只是留下来做您的皇后。”
皇帝张了张嘴,说不出是何滋味。
他此刻不是在点将台,没让她去冲锋陷阵,他只是让华梓倾做他的皇后,何来这份视死如归的悲壮?
可见她虽然答应了,但在华梓倾心里,只有大局,没有他,更没有半点男女情意。
这下,皇帝倒为难了。这事儿她答应了,他却不知道,该不该顺水推舟收下她这份“忧国忧民”的好意。
“皇上,”华梓倾抬着脸,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臣还有一事不明。”
“说。”
“臣只需占着皇后的位置就行,您不会……不会借着名正言顺,对、对臣做点什么吧?就譬如,彤史的起居档。”
皇帝俊美无俦的脸在她的注视下,顿时涨得通红,因为心虚,一颗心在胸腔里撞得慌不择路。
其实,刚才如果她继续脱下去,如果她游走的手当真有不可告人的企图,皇帝怀疑自己会把持不住,真的考虑今夜就记了她的档。可现在,他是打死不会承认的。
皇帝撇开脸,仓惶地避开她的目光。
“你一个姑娘家,成天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分明是你对朕图谋不轨,大晚上不睡觉,跑进来脱朕的衣服,还在朕身上摸来摸去。朕刚才就想把你撵出去,叫你别、别乱来。”
“您怎么了?”华梓倾用她明澈的大眼睛,盯住皇帝脸上那两团可疑的红云,“您瞧不上臣,臣正可以安心地做您的挂名皇后;是您说臣是贴身女官,李公公做什么臣便做什么,所以臣来伺候您宽衣。这都没毛病啊!可是,您这是急了,还是又生气了?”
她居然说又,好像他很爱生气似的,皇帝觉得脑仁儿疼。
“伺候朕宽衣的是小由子,不是李成禧。再说了,朕让你贴身伺候你就来对朕动手动脚?那你怎么不干脆伺候朕沐浴、出恭?”
他嘴快,说完俩人都愣红了脸。
华梓倾是觉得他什么都敢说,她到底是女子,脸面还要不要了?
皇帝是想起,她还真的曾经被太后骗去伺候过他沐浴,只是没怎么让她伺候,倒让她看光了身子,亏大了。
她瞪着杏目,气鼓鼓的脸像个又红又圆的果子,半天没说话。
皇帝睨着她:“你想说什么?”
“臣不敢说。”
“恕你无罪。”
“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接得真顺溜,可见是憋坏了,不吐不快。
她痛快了,皇帝气结了。
“朕不要你的好心!你也别惦记后位,滚回去当你的兵部主事,最好一辈子别回来!你看见了,这天下哭着闹着算计着想给朕当皇后的女子多了去了,朕用不着你,也省得你天天杵在跟前,碍朕的眼。”
第27章天煞孤星圈套
太后靠在贵妃榻上,实在是头疼。
她原以为,这回皇帝大婚有指望了,没曾想,一天都没挨过去,养心殿昨夜又是鸡飞狗跳。而且,这次都不罚华梓倾面壁思过了,皇帝直接就要让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太后觉得心力交瘁,她捂着脆弱的小心脏,很怀疑要等到那俩人开窍,都不知道自己熬不熬得到那一天。
她盼皇帝亲政已经盼了四年,总不至于暴躁起来,要让人押着他俩成亲,再打晕了送入洞房吧?
南霜走过来,太后冲她摆摆手:“你别劝,让哀家自个儿冷静冷静。”
“奴婢不是来劝您的,”南霜道,“恒亲王与正议大夫韦常捷一同入宫求见皇上,带着个牛鼻子老道,说是夜观星象,现有天煞孤星隐于宫中。这只怕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