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我大燕国的文臣武将素来不用女子,否则,她可能早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将军,也未可知。”
皇帝一直默默地听着,想来太后有意撮合也是下了功夫的,恐怕,华梓倾的人生过往都早让她查了个干净。
太后见他迟迟不语,又想了想,语气变得略微强硬。
“此事虽说讲的是缘分,奈何时局不稳,大婚关系到皇帝亲政,需早做决断。自古以来,能有几对帝后是真的伉俪情深?不过人前恩爱,能举案齐眉,也就足够了。为了大局,皇帝可以先把她娶了,感情慢慢培养,礼数也可以慢慢地教。宫中最不缺教习嬷嬷,手段强硬、教习严格的,哀家的广慈宫里多的是,皇帝可以随传随到。”
太后思虑深远,把一切想得通透,皇帝又一次领教了。
自登基以来,他行事果敢,从不拖泥带水,之所以在立后的事上一直迟疑不决,反不及太后果断,是因为太后挑的只是一颗平衡大局的棋子,而他却要狠下心,赌上自己的婚姻大事。
午膳后,皇帝补眠养病,躺在床上,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昨夜病得难受,这会儿精神好些,人闲下来,竟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在沁芳池边,她忽然睁眼,是不是一下就把他看光了?趴在她身上的时候,俩人之间几乎没隔多少布料,她的感觉是不是也特别清晰?还有她背人的时候,那会儿皇帝的脸离她的耳朵很近,他当时就曾想,为什么她的耳朵那么红……
皇帝不知辗转了多久才迷糊过去,起身时,他问李成禧:“今日怎不见华尚仪?”
其实,华梓倾做了尚仪后,经常是成天地不在皇帝跟前露脸,皇帝从不过问,只当没她这个人。
皇帝能少生气,华梓倾能照样领月例,世界和谐,何乐而不为?
可是现在皇帝居然过问了,李成禧略感意外。“想是昨夜歇得晚,耽搁了时辰,皇上有事,奴才这便差人去传。”
“不必了,”皇帝急忙摆手,又理直气壮地说了句,“朕能找她有什么事。”
刚说完,廊下似有女子的声音传来,隐隐约约的,听不清。
他没来由地脸上一热,却负手转身,绷着脸刻意问道:“谁在外头?”
有人上前回话:“秦小姐听说皇上病了,特来探望。”
皇帝“哦”了一声,绷直的脊背松缓下来,眼神一片空洞。
秦暮烟都知道来探病,做为一个忠心事主的尚仪,都这个时辰了,她难道不应该来问候一声么?难不成,经历了昨天的事,她那么个大咧咧的性子,也知道害羞了,所以,不肯来见他?
李成禧试探着轻唤:“皇上?”
他如梦初醒,考虑到秦暮烟眼下还不是他的嫔妃,在这里见她不合适,于是说道:“领秦小姐西花厅奉茶,朕这便过来。”
秦暮烟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罗裙,没有繁杂的饰品,只在鬓边斜插一支步摇,流苏微晃,摇曳出流风回雪的清丽脱俗,令人赏心悦目。
她立在那里,像蒙了层祥瑞的云雾,细看才现,是罗裙外罩了层蚕丝织就的轻纱。
皇帝进来,她福身行礼,问候皇帝的病况,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秦暮烟到底是秦太傅的千金,秦太妃的外甥女,她来探病,各类名贵补品带的不少。除此之外,她还送了个亲手绣的香囊。
皇帝迟疑着没有去接,正思索当如何委婉推辞,方不至于让她难堪。
秦暮烟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浅笑嫣然:“皇上不如先看看,若不喜欢,还我便是。”
他接过来细看,倒是有些意外。他以为香囊上绣制的图案会是龙、富贵牡丹、合欢花或者鸳鸯之类,却没想到,她绣了个如意宝瓶,瓶里是一株开穗状花的植物。
她绣工极好,针脚绵密,绣出来的花仿佛能临风送香,那叶子也栩栩如生,苍翠欲滴。
“这是……万年青?”
“是,皇上慧眼如炬。”秦暮烟不卑不亢,淡然说道,“我不绣鸳鸯,也不绣合欢花,皇上万岁,我只愿陛下万年如意,岁岁安康。”
她说这话时的文雅气度,不愧是秦太傅的女儿,然而少了秦开泽的野心和顽固,更觉清可爱。
“香囊里,是特意请名医配制的香料,能安神解郁。我不放心,又请宫中的太医看过,确保不会冲撞龙体,且多有裨益。”
如此,皇帝倒是再没有推辞的理由。
秦暮烟将来即便不在后位,也会是妃位,会是他后宫里地位尊贵的女子。这是大势所趋,他们都不能改变的现实。
皇帝说:“让你费心了。”
她低下头,如娇花含羞,弱柳扶风。“不管父亲怎么想,暮烟不求后位,也不求富贵荣宠,我只求……能陪伴君侧,岁岁常相见。”
第21章生气你倒是比朕还着急……
一直以来,爱慕皇帝的女子不少,然而,似这般柔肠百转的表白,皇帝还是头回正面遭遇。
还有那枚香囊,也有些烫手,虽然绣的只是宝瓶万年青,但女子赠送香囊,原本就是种情意款款的表达。
对于婚姻,沈奕白骨子里仍是现代人的思想,他觉得一夫一妻就够了,并无心坐享齐人之福。
可是不管他喜不喜欢,在不久之后,总会有人以他妻妾的名义住进后宫里,那是为了大局。甚至,有些被塞进后宫的女子,他可能根本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