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们下午将于青接入府,晚上你就醒了,”6夫人露出笑,哄他,“于青是你命中的贵人,以后,他就是你的妻子。”
6云停冷笑一声,淡淡道:“什么术士”
“不过是江湖骗子,”6云停说,他挑剔地打量江于青,天大亮了,6云停将江于青看得分明说是十四岁了,可瞧着个头矮,又瘦,着了身锦绣衣裳也掩不住那身畏缩胆怯的劲儿,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眼神闪躲惊惶。6云停眉头皱得更紧了,说:“我不会和他成亲。”
6夫人急了,说:“那怎么成,云停,你别任性,术士可说了,你只有娶了于青才能……”
“娘,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蛇鼠一窝?”6云停也烦了,一动气,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他咳得凶,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红,将6夫人、6老爷和江于青都吓了一跳。
6老爷沉声道:“好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你和于青的婚书也已经签了,由不得你胡闹。”
他说:“你看看你娘,因着你,多少天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险些将眼睛都哭坏,你这样任性,是想将你娘逼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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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已成舟,6老爷和6夫人显然也铁了心,要成就二人这桩亲,6云停心中再是不愿,对上他娘那双泪涟涟的眼睛,也说不出话。
6夫人和6老爷也顾忌着6云停的身体,不敢再气他,这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6云停就这么莫名地多了一个妻子,二人虽还未成亲,可有婚书,就算过了明路,等江于青再长几年,他们就要办婚礼。大周民风开放,好龙阳者颇多,尤以达官贵人更是以此为雅,可鲜有人会娶男妻,即便是娶了男妻,也会再娶上平妻抑或纳妾,以绵延子嗣。
6云停正当年少,身子弱,从未想过风月事,可也不曾想过自己会娶男妻。
还是这么一个男妻。
6云停有个算不得怪癖的习惯他喜好好颜色的人,莫说揽芳阁的丫鬟,就是一个洒扫的下人都须得过了他的眼。6云停交朋友亦是如此,面貌不佳者,根本入不得这位少爷的眼。
江于青生得又瘦又小,面色有些蜡黄,姿态拘谨畏缩,若换了平时,6云停看也不会看一眼,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成了他的妻。6云停只消一想,就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江于青没有读过书,听不懂6云停说的“蛇鼠一窝”,可他知道,蛇和鼠都不是好的,6云停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他心中明白,6云停厌恶他。
江于青抿抿嘴唇,又偷偷地看了眼6云停,他想,6云停厌恶他……也是情理之中。
谁会想娶男妻?江于青想得开,也不生气,6夫人和6老爷买自己回来,还让他嫁给6云停,只是认定了和他结婚,6云停便能活下来。如今不知怎么回事,6云停已经活了,说不得过些日子,那份婚书就做不得数了。
突然,他听6云停冷冷道:“你再看一眼,那双眼睛就别要了。”
他大病了一场,声音沙哑,可却清凌凌的,让江于青打了个寒颤,犹豫片刻,嗫嚅道:“我不是江湖骗子……”
“也不是坏人。”
6云停没想到他竟敢开口,目光落在江于青身上,审视意味十足,江于青浑身僵,低下头,露出一截细细的脖子。
6云停说:“别以为蒙骗了我爹娘,进了6家,这事儿就能这么算了。”
“我想弄死你,”6云停淡淡道,“轻而易举。”
江于青哆嗦了一下。
6云停不想看见江于青,直接让他滚出去,江于青出了屋子,没了那股子弥漫的药味,屋外太阳大,竟让江于青觉出了几分自隆冬里逃脱出来的暖意。
江于青这才觉自己后背都湿了。
他迟钝地想,这6大少爷生得好看,玉人儿似的,可却吓人得紧。
江于青本能地觉察出6云停说想弄死他的话,不是在吓唬他,和村中人的咒骂不一样,6云停是真的会弄死他。
江于青不知如何形容,两年之后,识过字,读过书的江于青再想起今日事,心里浮现了几个字:菩萨玉面,蛇蝎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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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父、6母对自己的儿子再了解不过,他们知道6云停不喜欢江于青,只不过自打江于青入了6府,6云停便奇迹般地醒了过来,二人焉能不信那术士所言。在二老眼中,江于青就是6云停的救命良药,是福星。
相较于生死,6云停的那点厌恶和抗拒,就微不足道了。
何况,在6夫人看来,江于青除了出身低,是个男孩儿之外也没什么不好。江于青性子柔顺,乖巧,听话,是个老实的,知恩图报的孩子。6家是江洲大户,再往上数五代,也是乡野出身,二人的门第之见不深,否则也不会当真毫无芥蒂地就给二人写了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