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重来多少次,叶孤城可能都做不到举止随心。然而在今生,叶孤城已经能够做到对自己坦然,不再压抑自己心中的所愿所感了——如果他对一个人好,那么一定是他将那人放在了心尖上。这并不需要掩饰,更无法压抑。
只是自家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大胆了一些,心中转过几许考量,叶孤城权衡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为了那些不足挂齿的阴谋诡计委屈了自家拂月。
于是,他一直想要**拂月的手终于落在了拂月头顶,叶孤城揉了揉拂月的长,清冷的男声带上了几分纵容:“我还教了你万事小心,可是拂月却也不记得了。”
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揭穿,拂月讨好的对叶孤城笑了笑,一张小肉脸蹭上了他的手臂,小小的贝齿咬住鲜红的唇瓣,一言不的模样已经是十足的可怜兮兮。
这种拂月用惯了的小伎俩,却偏生对叶孤城有用。清冷的道长在对着他撒娇的小姑娘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叹了一口气,终归是伸手将人越的搂紧。想了想又犹觉得不够,叶孤城直接将拂月抱了起来,而后对一边呆立的6小凤轻轻颔,道:“贫道带拂月去隔壁的客栈。”
满意的看见6小凤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神情,叶孤城并不想承认这声“贫道”是自己的恶性趣味。还有便是,起对6小凤有所交代,叶孤城这句话实际上更是对着西门吹雪说的。
叶孤城已经笃定的事情并非不能改变,只是有些事情上,他自有他的坚持。而事关拂月,叶孤城却唯独不能妥协。
早在数年前,那些拂月的所谓血亲不顾这孩子的担惊受怕,将人偷偷摸摸的从南海劫到盛京,却又扯出一个石观音来隐藏自己的身份,叶孤城便早已经有了决断。那是他和拂月没有言明却彼此通晓的一件事——拂月,只是叶家的拂月。
所以时过境迁,当年的六岁稚童已经长成聘婷少女,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不再会因为被人挟持而强忍哭泣,也渐渐的淡忘了当年受过的那些奔波辛苦,叶孤城却也不会轻易将那件事情揭过。
这不是叶孤城不明事理,而是他对拂月的心疼。
是了,是心疼。他亲手养大的小姑娘,被满城娇宠尚且觉得不够,又哪能这般让人作践?哪怕那个人是他前世今生一直引为知己的西门吹雪也不行。
西门:我应该是个假剑客,实际上是背锅侠吧。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像是有某种默契一般,同样清冷冰凉的眸光宛若实质,简直能在空中撞击出一阵金戈之声。拂月被叶孤城抱在怀里,如同幼时一般坐在叶孤城的手臂上,而后将头搁在他的肩膀。
少女的身量娇小,男子却是十足的高大,是以如今拂月年岁渐长,这样如同怀抱幼童的姿态被她和叶孤城做来也不觉很别扭。
西门吹雪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他家幼妹用下巴抵住叶孤城的肩膀,一双杏眼弯成了一弯新月。
长大以后,人的双脚一旦离地会产生一种不安全感,会慌乱,也会想要抓握住什么东西。可是拂月看起来对叶孤城是全然的信任,她甚至都没有用手环住叶孤城的脖颈去保持平衡,而是两手虚搭在叶孤城的肩膀。
西门吹雪忽然说不出话来,他应该去阻止这个男人这样无理的、如同宣誓亲疏一般的将他血脉相连的幼妹带走。可是,心头划过一抹涩然,西门吹雪忽然明白他们作为血亲,真正失去的是什么了。
是光阴。是拂月在白云城中安静生长,最终成长为如此粲然的模样的十四年光阴。光阴永远是最公平的东西,它允许你遗憾,却不会给你挽回的机会。
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划了一下,西门吹雪低下头去——在囡囡的心里,他已经让叶孤城先下一城,如今更不能让囡囡看见他的狼狈。
此间事了之后,还是去找臭老头和听风那个臭小子打一架吧,不倒下不许停的那种。
冤有头债有主,在心绪纷乱如斯的时刻,西门吹雪终归还是保持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他一下便切中了这其中的关键,无法去责怪囡囡与自己不若与叶孤城般亲近,西门吹雪只能将满腔的怒火都泄到那两个始作俑者身上了。
这件客栈已经被6小凤包下来了,客栈虽然也还算大,不过他们住在这里的人本是多,再加上叶孤城的随从显然是住不下的。于是早在来之前,忠叔已经通知了白云城名下的客栈,为城主准备好了下榻之处。
说起来,白云城一行人的确声势浩大,毫不夸张的说,已然大到了让6小凤怀疑……像是叶孤城这样孤高的剑客,怎么会如此讲求排场的地步呢?
不过很快,叶孤城身后的那群人紧张兮兮的看着拂月的目光让6小凤有了些许明悟,然后也只能深深叹息——恐怕这白云城中的“小夫人”,当真不是说说而已了。
西门啊……
尚且还不了解其中原委,6小凤深深的看了一眼西门吹雪,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从不给你找麻烦的朋友,如果有了麻烦,那一定是个惊天的。6小凤苦了一张脸,不顾西门吹雪的一脸寒冰,直接将还在望着拂月离开方向的西门吹雪拽了回来,而后无奈道:“西门,我请你喝酒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6小凤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西门吹雪从和他认识起是滴酒不沾。
却不想,西门吹雪攥紧了自己手中的没有了剑鞘的长剑,沉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