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个念头慢慢升上来。
莫不是?
她颤声问道:“如今,是何年月了?”
声音颤抖,透着丝小心翼翼,还有不易察觉的害怕。
怕这不过是自己脑海中的臆想。
跪着的众人在心里嘀咕:公主这是怎么了?这般奇怪,睡了一觉起来竟忘了今夕何夕吗?
却不敢有半点异议,年长些的那个开口答道:“回公主殿下,现下是元化十三年,四月十九。”
元化十三年!
闵于安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自己这是,重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白皙光滑,骨节分明,而不是斑痕点点枯瘦干瘪。
方才回话的宫女,见公主迟迟没有吩咐,忍不住抬头,问:“公主可是有哪里不适?用不用奴婢去请太医来?”
闵于安这才回过神来,随意摆摆手:“不必了,不过是做了个梦,魇着了。都下去吧,本宫一个人静静。”
待宫女们纷纷退下,门被关上,她又缓缓坐回水中。
温热的水浸透皮肤,她将脸埋在颤抖的双手里,泪无声落下,伴着轻泣,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笑。
真好,真好。
她还不曾出嫁,而将军……还没有死。
命运多舛,她后半辈子全靠着对将军的念想,才勉强撑下去。
可骤然得知将军的死讯,她再无牵挂,可她不能死,她要守着将军。
于是闵于安在那边境小城住了下来,每日去坟前陪将军说说话成了她唯一的动力。
大限将至那一日,她似有所觉,已白苍苍的她换上红色的衣袍,准备好酒菜,打算最后的时间与将军一同度过。
年纪大的人很少穿着鲜艳的颜色,因为世俗,因为眼光,她那身红袍是为了将军穿的。
年少之时也曾穿过一次嫁衣,大邺最厉害的裁缝所致,珠光宝气华贵至极,那大概是她这一生之中最美的时刻。可惜了,那嫁衣并非为了将军而穿。
若是有来生,她定要为将军穿一次嫁衣。
天色暗沉下来,身体支撑不住,她倒在碑前没了声息。
将军!
闵于安腾地站起。
如今是元化十三年。
将军说,他自幼流落街头,栖身破庙,后来遇见饥荒,元化十四年进的安北军。
那如今,他一定还在那破庙里!
商州城,对,商州城!
闵于安快步走出汤池,披上衣袍,高声唤道:“来人哪,更衣,准备墨!”
她还有机会。
这次,我定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