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
盛同裕与陆桂枝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如果当大学老师,那就不限专业了!教育学、建筑学、经济学、管理学、医学、农学……任何一个专业都需要大学老师。
想到陆星华拿着粉笔在门后写诗、念诗的场景,盛子越说:“三舅舅你也学中文好了,将来当了大学老师还可以写作,做个诗人、小说家挺好。”
陆星华被她这一说,越发心痒难耐,整张脸都恨不得凑到盛同裕眼前:“那,怎样才能当大学老师?”
陆桂枝回答他:“大学老师一般要求研究生学历,如果你想……那就得做好准备,读完大学之后再考研究生。”
盛同裕看着陆桂枝:“高考才刚刚恢复,研究生考试还没启动吧?”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盛子越这句话,让所有人都会心一笑。是啊,高考已经来了,研究生考试还会远吗?
在这个月光如水的秋夜,陆星华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成为中文专业的大学老师,像季老师那样的名士!把传统文化的种子播撒在学生的心田,让他们直到中年、老年,只要闭上眼睛老师上课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他的第一志愿:京城师范大学,中文专业。去最好的学校、读心仪的专业,这就是他的理想。
有了理想,陆星华学习越发刻苦努力,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口袋里装着知识卡片随时背诵,官方报纸的社论倒背如流,历史大事件梳理成树状图加深记忆,课本上的、资料上的习题反复不断地练习,直至滚瓜烂熟。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距离高考的时间近了,陆星华开始忐忑、紧张、焦虑……他睡不着觉,黑眼圈越来越重,走路有点发飘。这样的陆星华让盛同裕有些担忧,劝说他放轻松一点。
陆星华嘴上说好,内心的压力却越发严重。到后期甚至开始双手不自觉地颤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这样下去不行。星期天一到,吃过早饭的盛子越就对陆星华说:“三舅,你带我回一趟陆家坪吧?我想外婆了。”
陆星华对盛子越一向是有求必应,和陆桂枝一说,从屋里推出自行车就出发了。自行车的横杠上装了块小木板,盛子越现在坐前面再也不硌屁股了。两人一路顶着微寒的风,半个小时就到了陆家坪。
还是那个宁静小村庄,还是那幢土砖青瓦的老屋,但这个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却让陆星华紧张的情绪瞬间得到抚慰。
自行车铃铛一响,建华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欢叫道:“三哥、越越!”
徐云英穿了件斜襟深蓝大褂,腰间系一条青色围裙,从东面灶房走了出来,惊喜地看到眼前这一大一小:“不是说快高考了吗?怎么今天有空回家?”
杨桃庄从西边灶房走出,右手抵住腰间,小腹略有些突出。笑着说了句:“哟,大学生和小学生生回来了?”
星华唤了一声“妈、大嫂。”
盛子越扑进外婆怀里,闻到那熟悉的稻草烟火气息,笑嘻嘻地说:“外婆,我想你了。”
徐云英摸着外孙女儿的头,慈爱地说:“越越上小学了,有没有好好读书?”盛子越“嗯”了一声,转头望向杨桃庄。看她的模样,似乎是怀孕了?
按照书中所言,前世陆良华的二儿子陆志高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随了杨桃庄,小小年纪就知道溜须拍马、见风使舵,将爸妈哄得团团转。初中毕业不肯读书,和杨石虎这个舅舅到处鬼混,后来染上赌博的恶习,败光了家中积蓄不算,还欠下一屁股债。
陆蕊重生之后,偷偷谋划让母亲流产,这个原本拖累全家的弟弟胎死腹中。莫看这五岁的小表妹体态娇小、五官清秀,却是个杀伐果断的人物。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手,不愧是书中女主。
杨桃庄得意洋洋地炫耀着她微凸的小腹,问盛子越:“越越,你说大舅妈肚子里这个娃娃是男孩还是女孩?”
盛子越有些疑惑,看她这个体态,怀孕至少也有四个月左右,怎么还没有流产呢?陆蕊干什么去了?莫非改了主意想要留着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好好教育?想到这里,她脆声回了句:“弟弟。”
杨桃庄笑得更开心了:“你和大妹说得一样,她也说是个弟弟呢。你大舅妈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我会生儿子,这也是本事,哈哈……”
徐云英皱眉捂着盛子越的耳朵,将她带进堂屋,道:“莫听她的话,你好好读书将来做一番大事出来,比男儿还强。”
盛子越问:“表妹呢?”
徐云英随口说了句:“不知道,她这些日子老往上屋那边跑,良华也不管管她。”
陆星华一看母亲眼中的嫌弃,便知道她说的上屋那边指的是什么。陆家坪隔着一口塘分为上屋场、下屋场,住上屋场的,是陆春林的堂叔,两家结仇说来话长。
陆昌寿是陆星华爷爷的堂弟,两岁时成为孤儿。他的父亲将他托孤给陆星华的爷爷。他继承的遗产有十一亩田地、两栋草房。按照契约规定:陆昌寿继承的财产,两家一起使用,等他长大成人,再将遗产予以归还,自己独立生活。
土改的时候,陆爷爷家人口多,按照当时的政策规定,应该另外分八亩地和三间房。可驻村干部对陆春林说,你小叔的财产继续使用下去,已经达到村里的平均水平,就不另外给你们分地和房子了。
到了1950年,陆爷爷的堂弟满了18岁,大闹特闹,摔桌子打板凳,坚持要分家。而且要求按照16年前的契约规定要回他继承的全部遗产。
当时徐云英已经嫁进陆家,她据理力争,说土改时按人口分地分房,现在你要分家可以,但必须按照土改政策规定分割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