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舒往旁边的屋子走去,到一处屏风前,关羽舒让跟随的丫鬟都停下,只她们三人进去。
屏风后是一间小小的隔间,关羽舒请陆芷沅坐下,又对楚珮容道:“容姐姐,他在里边,想见你一面……”
她话没说话,已潸然泪下。
楚珮容没有犹豫,往里头走去。
里边是寝室,很安静,只有摇曳的烛光照着屋内的床榻桌椅,没有一个下人。
楚珮容快步走到床头,又停了下来,站了一会,慢慢走到床边,睫羽颤抖着,往床上看去。
关景舒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的锦被遮不住浓重的草药味,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若悬丝。
楚珮容腿一软,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趴在床边,抖着声音:“二哥,我是容儿。”
小时候,楚珮容和祁泓,关羽舒等人去玩,他们淘气,不让下人跟着,偷偷溜进一户人家去偷梅子,一条大狗冲向他们。
楚珮容很仗义地让祁泓他们先跑,自己拿一根小棍子说断后。
大狗凶狠地向楚珮容扑过来,楚珮容跑得绣花鞋都掉了,眼看就要被追上,关景舒练骑术回来,用马鞭吓退了大狗,又给她捡回绣花鞋,笑道:“有二哥在,莫怕。”
“二哥,容儿害怕,你不要吓唬容儿
。”楚珮容跪在床边,一声声地唤着关景舒。
陆芷沅坐下隔间榻上,听着里边压抑的哭泣声,鼻头酸胀,泪水也跟着溢出。
“你哥哥,几时送回来的?”她艰涩地问道。
“今日午后。”关羽舒低声回道。
“半个月前,二叔被突厥大军围困,二哥带人去援助,没想到突厥和柔然的大军突然包抄他们。”
“他们拼死抵抗,所幸晋王殿下觉察不对,亲自带了黑甲兵去增援,突厥和柔然的大军才撤退。”
“我二哥伤得很重,随军的军医说他不行了。”
关羽舒停下说话,用锦帕蒙在脸上,抽泣着。
陆芷沅低着头,眼泪滴落在翡翠裙摆上。
她能想象出那场仗有多惨烈。
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
此时的漠北,就是人间炼狱。
关羽舒哭了一会,又沙哑着嗓子继续低声道:“二哥同我父亲说,他想见容姐姐最后一面,父亲派人把他送回来。”
“二哥为了见容姐姐,一直撑着一口气。”
她说着,似乎想起什么,转头看着陆芷沅,“阿沅姐姐,我二哥对容姐姐是有情意,但他们从未逾越礼制。”
“此番是二哥最后的心愿,我阿娘原不同意的,是我私下做主,请你们过来。”
“日后若是事,我一个人担着。”
“我懂,你放心。”陆芷沅打断她的话。
楚珮容和关景舒之事,她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会是这般凄惨的下场。
她明白了为何楚珮容一直
在清辉院礼佛,原来是祈求关景舒平安。
可如今,楚珮容的希望破灭了。
陆芷沅心中难过,泪水一滴接一滴落下。
“二哥!”
寝室里楚珮容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陆芷沅和关羽舒神情一紧,同时起身向里头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