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迢忍不住靠近方徊来的脖子后端,更用力的去嗅。
方徊来当天绑着一个清爽的丸子头。细细碎碎的乌,散乱的落在后脑勺下,衬得方徊来脖子后面那一块皮肤,洁白如雪。
很多年后,当顾迢回忆起第一次在Z戏见到方徊来的场景,其他细节她都记不太清了,唯独印象深刻的是,方徊来脖子后面那一小块肌肤,好白啊。
白得像脏污世界里,值得人去信仰的一团白雪。
顾迢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一下方徊来脖子后的那一块皮肤。
远处坐在餐桌边等着吃瓜的凌悦一捂眼:“完了。”
果不其然,方徊来跟触电一样,猛然向前一闪、躲开顾迢的手,然后转过身,狠狠瞪了顾迢一眼。
顾迢赶紧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后特别紧张的想:方徊来不会要给她一巴掌吧?
嘿嘿嘿,这么一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没想到,方徊来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瞪了顾迢一眼后,直接转回身去了。
好像多给顾迢一个动作都是多余。
顾迢:“……”
这下子顾迢之前准备的“师姐你好我想跟你认识一下”、“师姐我想跟你请教演技方便给我一下你的手机号吗”等所有搭讪用语,全都没用了。
方徊来对着食堂阿姨说:“一份蒜香卤肉盖浇饭。”说完后,直接消失在了顾迢的视线中。
顾迢只好哭唧唧的对食堂阿姨说:“我也要一份蒜香卤肉盖浇饭!”
阿姨惊讶的对顾迢说:“原来你有钱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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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迢在食堂连续吃了大半个月的蒜香卤肉盖浇饭,却再也没有等到方徊来。
吃得凌悦上课时已经不想跟顾迢同桌了:“这位妹妹,请你先去连磕一罐你的益达。”
“我嘴臭吗?”顾迢大惊:“可是方游也吃这个盖浇饭!从来没人嫌弃她啊!”
凌悦瞪顾迢:“仙女自带仙气,放个屁都是粉红色的,是我等凡人不可企及的。”
讲台上,老师在讲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课桌下,顾迢关了手机的声音,在无声的看一个视频。
听课听得无聊的凌悦,凑过来看顾迢在看什么,随即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连续看了一个月了!你还没看腻啊!”
顾迢冲着凌悦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继续沉迷于视频中。
视频里,是一个练功房,刚刚18岁的方徊来,穿着一身没有一丝花纹的黑色武术服,更衬得她肤白胜雪,手持一把长剑,左腕内旋持剑望月,右脚画弧插步抱剑,剑花舞得像雨点一样密不透风。
最后,眼神随着剑尖一起,指向镜头,不是决绝和狠戾,而是一种干净的疏离。
顾迢慨叹一声,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凌悦:“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自从开学以来,方游的考学视频你每天至少看2o次,一个多月来至少看了6oo次了吧?”凌悦无奈:“你还没看腻啊?”
“不腻啊!”顾迢做贼心虚的答道,心里想:要是凌悦知道自己在高三那一年,早就已经把这个视频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一万遍,她会不会更鄙视自己?
顾迢是很感谢这支视频的,简直为她迷茫的人生,点亮了一盏指路的明灯。
在看到这支视频以前,顾迢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要,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随波逐流飘向何方。
而且看到这支视频的那一天,那么多的巧合,简直就像是命运的齿轮。
要不是晚自习高三这栋教学楼刚巧停电,要不是回家看到爸爸刚巧从外地回来,要不是爸爸刚巧做完一个工程口袋里有点小钱,要不是爸爸刚巧来了兴致要跟妈妈一起喝酒。
那爸爸也不会塞给顾迢二十块钱,让顾迢从高三忙碌繁重的学业中暂时脱离,去网吧放松休息一下。
顾迢家里没电脑,妈妈连买菜都精打细算,哪来的钱给顾迢买电脑。
坐进网吧的顾迢,什么都鲜,聊了一会儿QQ、玩了一会儿泡泡龙后,又搜索出不同的短视频,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顾迢记得方徊来的那支视频,不知是从自己搜到的哪支视频关联出来的。
起先顾迢是被那绚烂的剑花所吸引,然后又被方徊来那清冷疏离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凛。
顾迢按下了暂停键,目光落在了方徊来的脸上。这张脸,越看越熟悉——
虽然小时候更圆一些的脸,变成了现在的鹅蛋脸型。虽然五官,都长开了一些……
但是顾迢的心里,对这张脸的印象太深了。
小时候,爸爸经常打妈妈。爸爸以为不过5、6岁的顾迢根本不懂,其实她哪里不懂呢?每次爸爸喝醉酒打妈妈的时候,小小的顾迢都只能一个人缩在墙角,用枕头死死的捂住头,希望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但是那一拳拳打在骨骼皮肉上的声音,还有妈妈沉闷的低吟声,还是会透过枕头、钻进顾迢的耳朵里。小小的顾迢,吓得浑身瑟瑟抖。
直到有一天,邻居搬来了一个小姐姐。小姐姐没比顾迢大几岁,却比顾迢厉害很多,会弹玩具电子琴,会唱歌,会在爸爸又一次喝醉酒打妈妈的时候,像小大人一样牵起顾迢的手,把顾迢带到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