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直视着萧成,见他眉眼凝了冰霜,比外头飘着的雪还要冻人,清音想,他这是怒了。
清音是不想劝他吃药的,以前她劝过他按时吃饭,结果却做了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可不想重蹈覆辙,被人嫌弃多管闲事。陈左生没考虑到她的处境,心里只惦记着他这好友,她也没必要替他考虑,索性把他的原话统统告知萧成,他吃不吃药是他自己的事,他体魄强健,血气方刚一青年,多半是病不死的,无非是熬一下,况且他不是无知孩童,真不能忍受了,自然会乖乖吃药治疗。
“来人。”萧成紧皱着眉头,朝着门外喊道。
清音有些疑惑地跟着看向门外,不一会儿,一侍女匆匆忙忙走进来,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把药端过来。”萧成看着她,沉眉道。
那侍女神色似乎有松了口气的模样,道了声“是。”便连忙退下取药去了。
“……”清音没想到自己一番话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萧成目光一侧,见清音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内心不由感到懊恼,“药我会自己吃的,劳你过来一趟。你回去吧。”本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才来的,为此萧成还有些窃喜,却没想到她是陈左生逼迫来的,他此刻的内心有些复杂,像是失落,又像是怨怼。
清音静静地看了片刻,那像是探究的目光让萧成有些不自在,正要说着什么,她却淡淡道:“既然都来了,我便看你吃药再走吧。”
陈左生既然说他百般不愿意吃药,没准待会药来了他又改变主意不吃了,想到方才那侍女的神情,清音想,为了让他别折腾别人,她还是再待一会儿看着他吃下药比较好。
许是看穿了清音的想法,萧成面色沉了沉,身体不适的症状让他变得有些焦躁,一时控制不住脾气:
“你这女人,我都说了会吃药,你不要得寸进尺!”
清音被他这么一吼,也激起了心头的怒火,只是却没像他这般激动,她只是冷冷道:“我得寸进尺什么了,我让你吃药了?是你自己要吃的,我本是不愿意来的,是你那至交好友请我来的,要不然,我管你是生是死。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偏不走,你奈我何?”
萧成显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换来清音一番不客气的斥骂,他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理智回归,对于清音的数落,他并未着恼。
“我……不奈你何。”萧成声音低下,不知为何,他竟有种低她一头的憋屈感,“我又没有要你走,你做什么那么大的脾气……”
说着好像她因为他叫她走,她才脾气一般,清音彻底冷了脸,“药你爱喝不喝,我现在就走。”一阵冷笑后,她掉头就走。
“喂……”萧成心口一紧,连名字也来不及叫,连忙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心里有些紧张,只觉若是她若是因为他句话被气走了,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搭理他了,没等脑子反应过来,嘴上却已道歉:“你别走……是我说错话了,抱歉。”
清音见他语气诚恳,心里的气也平了些许,也懒得与一个病人计较得失,“我不走,你放开我吧。”
萧成闻言视线往下一移,看到自己正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腕,不由感到讪然,大掌一松,放开了她。
清音得到解脱,内心并不愿意与他待得太近,便走到不远处的桌前背对着他坐下,抿着唇,不打算再说一句话。
萧成深邃的眼眸落在她纤柔的背影上,他不喜欢她这般背对自己,他想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感觉内心的蠢蠢欲动,萧成浓眉一凝。就在此时,侍女送来了汤药。
清音也回过身来看他,萧成不动声色地移开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向那碗黑漆漆又难闻的药,眉一皱,有些抗拒。他真觉得自己病得不严重,无需吃药。
这几天,刑部尚书一直以各种手段逼迫他放人,甚至还找到了柳老为他说情,萧成烦不胜烦,索性托病告假,不然此刻他便该在京兆府衙处理公务了。
清音看着他纠结的眉头,突然有些明白过来,
这男人不愿意吃药的缘故怕是嫌药苦吧?威风凛凛,弹指间判人生死的京兆府尹大人竟然怕药苦?想到此,清音不由感到好笑,便真笑了出来,担心被萧成看到,她迅低下头,遮住唇角那抹笑意。
但那抹笑意没逃过萧成犀利的目光,大概心底有些虚,便猜测她在笑话自己,他蹙眉不悦:“你笑什么?”
清音抬起头,脸上已然恢复常色,“你看错了,我没笑。”
萧成自然不能与一小女子争执笑不笑的问题,他有些气闷,却无可奈何,看着清音一眼,见她直直盯着自己又看看几上那碗药,神色诡异。
萧成知晓这药是不得不喝了,他端起那汤药,而后屏住呼吸一饮而尽,药很苦涩,但因为清音在看着他自己,他只能忍住皱眉的冲动,表现出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免得她小瞧了自己。
萧成放下药碗,拿起旁边备好的茶漱了漱口,才挥退侍女,屋内又变回只有他们个,萧成收回落在门上的视线,转而看向清音,眼眸幽深似海。
清音见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神色给人一股高深莫测的感觉,内心略觉不适,便起身道:“我先走了,大人好好休息。”
“慢着。”萧成出声阻止她离去,他纷乱的心渐渐恢复从容镇定,然他看着她的目光却变得复杂,如果她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或许真就不打算再去找她,与她牵扯不清,可是如今,她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无法斩断情丝,无法控制对她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