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重重关上,将殿里殿外隔绝成两个世界。殿外漫山梨花,美不胜收,殿内阴暗寂冷,没有一丝光亮。
谢微言怔怔的坐在床上,连清流是什么时候进殿的也不知道,仿佛失魂落魄一般。
清流拂开层层鲛纱,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可想清楚了?”他冰冷的嗓音令谢微言浑身一颤。
“我……让我再想想。”
清流看着他,忽然将纱帐掀开,“你何时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他在床边坐下。
谢微言下意识的远离他,“那是我的孩子,长在我身上的肉。你说剜便剜,怎知我不会心疼?”
“明日,太微便来接你。”清流神情冷淡,“你尽快做决定。”
谢微言伸手抚上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怔怔道,“我舍不得。”
清流长睫微颤,“为何舍不得?他并非你与太微的骨肉。”
谢微言手指紧,泪如珠连,“你是他生父,也嫌弃他?”
桌上的汤药热气腾腾,清流将它端过来,递给谢微言,“哭什么?”
“哭他可怜,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清流哪里知道他心如刀绞,听了这话只蹙眉,“生下亦是麻烦,不如不生。”
谢微言咎由自取,痛不敢言。一面是与道侣的两情相悦,一面是腹中成型的骨肉,不论如何舍取,于他而言都无异于剜心头之肉。
……
殿中火光熄灭,卷起淡淡青烟。
清流站在云床前,挥袖将鲛纱落下,方将目光落到一旁的紫檀木香炉上。
外面天色昏暗,点点荧光自灵草花丛中飘出。道童推开殿门,恭敬的捧着一盒丹药进来。他走到清流面前,抬手奉上,“元君,这梅落香已是最后一颗,可要去天秀峰再拿几瓶?”
“不必。”
清流冷道,他打开锦匣,将躺在里面的一颗琉璃色丹药捏在指尖,在淡淡月色中打量起来。
“此事还有谁知道?”
道童恭敬道,“天秀峰峰主倒有问过一二。”
夜空中繁星如海,清流走到窗前,负手而立,“你去一趟天秀峰,办不好,就别回来了。”
道童称“是”,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殿门“吱呀”一声关上,遮挡住外面明亮的月色。清流转过身,走到香炉前,将仅剩的一颗“梅落香”捏碎。丹药碎成粉末,落进炉中明明灭灭的炭火中,很快散出一种清冷的梅香来。
而层层鲛纱里,躺在被褥中的谢微言神色痛苦起来。他缩卷着身体,冷汗如雨。
清流在他喝的汤药中动了手脚,让心事重重夜不能眠的谢微言沉沉昏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