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变态,我杀掉了你。
下一步我就要毁掉你最看重的东西了。
蒲诚的特助桑淮走进过来献花,他和唐海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是一些不可明说的示意。
夜里,在蒲诚的灵堂里,唐海这个凶手坐在死者的灵堂里守灵,面色平淡,蒲诚的棺材放在蒲氏老宅里,透着一股阴森,而唐海身上却带着一种鬼神不惧的煞气。
他只觉得麻木和凄然,蒲诚死了,他连恨的人都失去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失去了活气。
唐海看着案上蒲诚的黑白照片,和照片那双眼睛对视,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了。
我的人生是下沉的,什么都不配得到,我要用我恨的一切给我献祭和陪葬,蒲诚的气管是他亲手划破的。
蒲诚到死也没有想到他锻造的最凶的那把刀会插向自己,而他自觉乖顺的助手早就完成了倒戈。
人是唐海杀的,嫁祸给周常这件事却是蒲诚的情人桑淮完成的。
三更夜,一阵风吹灭了灵堂燃烧的蜡烛,带了一丝怨气,唐海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幻想边缘的蒲诚在看他,唐海知道自己的病又复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魂,眼前的蒲诚不过是他的臆想。
唐海和那个蒲诚对视了一会,然后蒲诚就消失在了灵堂,背后有人拍了拍他,唐海回身,是桑淮。
桑淮一脸担忧地看他:“唐先生,刚刚我喊了你几声,你毫无反应。”
唐海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跟着桑淮走进庭院,月光洒进庭院里,幽幽的,带着些聊斋的森然感,今晚的月色都很凶意凛然。
桑淮走在前面,他走了一会,就听见唐海在后面问他:“你为什么会帮我?”
桑淮停下,他语气轻飘飘的:“我不过是个墙头草,唐先生势力大我自然就偏向你了。”
唐海垂下眼睛看他,桑淮是一个标准漂亮的青年,他的眼睛是桃花眼,润润的,他抬起眼皮对唐海笑了一下,唐海看着他温和的眼睛,他说:“你撒谎。”
桑淮失笑道:“我不帮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唐先生失势了,起头的就是周常,周常跟我素来有仇,他做了老大我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况且,”桑淮接着说:“他脑子不行,而唐先生很聪明,害你的成本也比弄掉他高很多,成年人要找自己不费力的事情来做。”
唐海继续看他,桑淮的话一个字也不信,唐海说:“你是条子?还是卧底?”
桑淮怔住,失笑了,他摇了摇头,他说:“我不是,我是一个和你目的相同的人。”
“你是警局的线人?”唐海继续猜。
“算是吧。”桑淮承认了,他说:“蒲氏是建立在很多人的家破人亡的尸骨上建立起来的,我不过是一个冤魂中的幸存者,我也想蒲诚死,更想要蒲氏死。”
多余的,桑淮却不愿意说了,唐海明白了,他问桑淮:“你和我说这么多,你不怕我要你的命?”
桑淮笑了起来,月色铺陈在他的脸上,很媚,他往唐海精致的面孔前凑了凑,想要亲他,唐海却捏住他的下巴,他垂眼皱眉问桑淮:“你做什么?”
桑淮挣脱出他的桎梏,脸依旧不怕死的靠近,他说:“唐先生这样的美人谁不想接近呢?”
唐海却在墙上树木森然的倒影里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看他,他眉心跳了一下,他推开桑淮跑过去追了过去,那道黑影消失了。
然后再另一个墙头那个人又出现了,那是在他幻想世界里已然死去的阿山,阿山自从在他的臆想里死掉了之后,他再也没看到过阿山,阿山站在黑影里笑着看他,他说:“唐海,你爱上别人了。”
“我没有。”唐海对着他的虚影说。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远方吗?”阿山神情淡然地问他。
这段为了演出虚空的感觉,其实是无实物表演,翁道衡和阿山的对话都是对着空气说完的,然后阿山零碎出现的身影在等任野回来单独拍,最后电脑合成一下,翁道衡要对着空气演出陷入幻觉那种臆想的状态和疯状。
于是,对着空气,翁道衡一只眼睛流下了一滴眼泪,好像阿山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样,他低低诉说着台词:“我很想你,阿山,你回来好不好?”
阿山回过身问他:“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愿意。”翁道衡含着泪笑着说。
“你相信我存在吗?你如果相信我的存在,那么生死都不会将我们分开。”
翁道衡的眼神陷入一种迷幻的状态,镜头在拍他无声的特写和放大的微表情。
他的眼睛看向镜头,想笑却好像不知道怎么笑,整个人都有一种迷离的感觉,眼神带了三分痴七分疯,片场的人都看着有些害怕,这是唐海,陷入臆想的唐海,就好像唐海的灵魂在翁道衡身上活了过来。
翁道衡直直地盯着镜头,好像镜头背后就是对戏的阿山,他沙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你因何存在,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而来。”
阿山笑了一下,翻墙逃跑了,唐海于是也跟着他往外跑,镜头追着翁道衡奔跑的镜头,最后在移动镜头里翁道衡重重地摔倒在地,这里是导演要求他摔倒,带了几丝狼狈。
唐海摔在地上,眼神被摔清醒了,然后他豁然现自己空无一人,只有追过来看着他疯的桑淮,阿山又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