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城市还在下雨,那雨大得好像是从地上往天上砸的一样,连成一线,看不清来去的方向。
他是被人摇醒的,他睁开眼睛,现自己躺在阿山的副驾驶上,身上盖着阿山的外套,阿山人不在车里,而是站在雨里,他穿着一件齐整的毫无褶皱的白衬衫,外面罩着一件束身的黑色机能斜肩马甲,下身黑色长裤,显得腰细腿长,手里打着一把黑色的伞,半侧着脸,露出干净利落的侧脸线条,直着身条跟手下说话,身上那种矜贵的气度,让唐海想到了一个电影《教父》。
他交代完事情,上车,现唐海已经醒来了。
唐海感觉脑子嗡嗡的,阿山看到他瞳孔微张了一下,上手摸他的脸,很温柔地说:“你怎么了?”
唐海摸了摸自己的脸,现自己脸上全是泪,他张了张嘴,现嗓子有点哑,喉咙也疼,好像哭喊之后的遗留。
他脑子里瞬时闪现了一个场景,他在雨里哭喊,而阿山一去不回。
这个场景真实地宛如生过一样,他好像真的哭喊过一通似的,可是阿山怎么会连头也不回地离开呢。
阿山担忧地看他,唐海于是瓮着声音说:“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不要我了。”
于是,阿山安抚性地亲了亲他的额头,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就算死也不会不要你的。”
唐海看着窗外的雨雾,陷入了沉思,好像每次下大雨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他那种被人抛弃的心悸感还留存在他的骨血里,看着还在眼前的阿山,他一把突然搂住阿山,说:“阿山,你不准不要我,不要丢掉我……”
阿山有些心疼地回抱住唐海,他侧着头微微亲了亲唐海的梢,说:“你要信我,唐海,除非我死,我这辈子都不会丢掉你的。”
抱住他的唐海听到这句话,抱紧了阿山,把阿山的白衬衫都揉皱了。
他心里清醒又霸道地想,阿山,这是他的阿山,答应和他一辈子好的阿山。
如果阿山的手下看到这副场景,估计会惊讶,因为谁也不敢相信暴脾气出名的玉面罗刹阿山私底下居然会这样温柔和温声细语地说话哄人。
阿山抱着唐海,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句很矫情的话,他是我的人间。
在唐海醒来后的雨雾时间戏里,阿山没有离开,没有抛弃他,而警察几天后也打电话通知他,他对于萧晓燕的杀人嫌疑已经没了。
“那指纹呢?你们之前不是说萧晓燕身上有我的指纹,这是怎么回事?”唐海皱着眉头问。
“哦,那是法医失误,经过几重复查,您的指纹和萧晓燕身上的指纹完全不匹配,您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也确实属实。”
唐海心才放下,就又听到警察问:“唐先生,您认识罗海兰女士吗?”
唐海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罗海兰,好熟悉的名字,这是谁呢?
他站着思考了一阵,想起来了,是他租城中村时期的女房东,他不知道为何就想起来她在门缝里阴恻恻的眼神和高楼坠落的死相。
他心里紧张了片刻,他记得罗海兰的尸体是在他床底出现的,后来是阿山给他处理掉的,难道警察现了罗海兰的尸体?
他心跳加快了,如果,如果,警察现了罗海兰的死,那么他是真的说不清了。
他于是用最平和的声线故作镇定地问警察:“我想起了,罗海兰是我前房东,怎么了?”
电话里的警察于是说:“杀害萧晓燕女士的凶手我们找到了,就是罗海兰。”
唐海差点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还好他控制住了,罗海兰明明几个月前就死了,一个几个月前的死人怎么会去杀萧晓燕,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掉了。
他稳住心神,问电话里的警察:“那你们抓到她了吗?”
毕竟现在的罗海兰还是“失踪人口”。
警察不无惋惜地说:“哎,今天早上,嫌疑人罗海兰跳楼死亡。”
唐海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或者警察在诈他,罗海兰今天早上跳楼?他想了想几个月前和阿山亲眼看到的罗海兰死状,不由打了个冷颤,这句话真是一个恐怖故事。
“真的吗?怎么会这样呢?”他装作八卦的样子问道。
“罗海兰是今早凌晨确定死亡的,死因就是高楼坠落,具体细节关系到案情也不方便和你说。”
挂了电话的唐海感觉人还在做梦一样,怎么会这样呢,几个月前就已经死掉的罗海兰今天又死了一遍,死前还杀了萧晓燕……
就突然这两个和他有干系的两个死人突然跟他没关系了,他突然清白了。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认知或者记忆出了差错,于是他问阿山:“我原来的那个女房东是什么时候死的?”
阿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几个月前。”
唐海突然心里舒了一口气,他的记忆没有出差错。但是他心底那种熟悉的违和感又来了,他心里开始有了好多层的疑惑。
海城的雨在他的思考之下突然又停了。
唐海神态里蒙上了一层猜疑,他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劲,处处不合逻辑,处处不合常理,所有的真相都像蒙在雾里,人都在无感情机制的机器,就像被设定好的那样,唯一鲜明的只有阿山。
阿山看着他的神情微微蹙了蹙眉头,他也看了看窗外忽然停下的雨,好像也现了什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