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依旧是当年那座,只不过把里里外外翻一遍。后院的罂粟田,依然种着成片的墨罂粟。
微风吹过,罂粟花妖娆摇曳,送来阵阵迷人的清香。穿过那片花海,上池罂看见了当初囚禁了她十五年的铜鼎。
一种淡却刻骨的恨意缓缓涌上她的心头。
如今的上池罂,早已不是当初单纯善良的罂,她学会了恨。正是因为恨,她将掌门之位拱手让给楚怜,让恩师俞宾死不瞑目;因为恨,她不满足于在九州大地屈居人下,而更愿意爬到权力的最顶峰,操控他人的命运
九州生死恋片段二花海回忆
“微臣获知,窥垣宫任掌门楚怜苦恋武观王子已久,当上掌门后,更是派下门人远赴东海暗中寻找武观王子下落。”
丞相盲夏凝重的说。
闻言,太康似乎并不在意,依旧静静凝视车窗之外,远处国师府里久立在罂粟花海中的上池罂。
直到盲夏忍不住提高声调再唤了一声“陛下”
太康才懒洋洋地道“无凭无据,单凭丞相一面之词,就能治窥垣宫和楚怜的罪”
“如今上池罂与窥垣宫决裂,公然接受王朝供奉。只怕楚怜意欲扶植武观王子打压上池罂。窥垣宫掌握高深医术,又储有无尽灵丹妙药,若窥垣宫真的站到武观王子一边,后果恐怕不堪设想。”盲夏说着,忍不住眉头紧皱,最终忍不住说出来心里最想说的那句,“况且,上池罂,也不能尽信。”
从第一眼看见上池罂的时候,盲夏的内心就一直在不安,她的眼神太热太亮,绝非是那种轻易满足现状的人。
太康闻言,轻轻微笑。放下车窗竹帘,靠回身后锦垫,悠悠道“楚怜有心拉拢武观,那就成全她。孤王也想看看,武观能给她什么,值得她背叛王朝。”
盲夏丞相显然不能接受太康懒散的态度,他皱眉道“微臣始终以为,不能这样任其坐大。”
然而太康却闭眼,不再说话。冷峻的面容隐在光影下,宛如一尊悄无声息的人偶。……
然而太康却闭眼,不再说话。冷峻的面容隐在光影下,宛如一尊悄无声息的人偶。
盲夏无法,只得下令马夫驱车。
在一路有节律的颠簸中,太康恍惚想起了启王五年那个夏日的傍晚。
他同武观一起去国师府进学。
大国师一向不爱见他,他便也不去自找没,而是在国师府花园闲逛。
他还记得,那天他在国师府的后院,忽然听见了一阵哭声,。他顺着哭声找去,在花园深处看见一口青铜大鼎,鼎门大开,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孩正在鼎内哭泣。
他问鼎内女孩为何要哭,女孩闻声忽然抬头,一双大眼清澈明亮,看见自己,她忽然就不哭了,眼中流露出渴求的目光。
他觉得奇怪,怎么国师府的后院,会关着一个小女孩,犹疑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询问她是谁,小女孩道“我是罂,这里好黑,我很害怕,你别走,留在这里陪我好吗”
他问“你为什么走不出来”
小女孩指着鼎门道“这里有墙,我出不去。每天都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天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太康想了想,对小女孩说“我要回去的,不能呆在这里陪你,不过我可以从上面把你拉出来。”
说着,太康攀爬上铜鼎,伸手进去拉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极单纯,看见坚硬的鼎沿顶着他的腰腹,担心的问“你的肚子不会很疼吗”
太康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的腰腹被鼎沿硌的生疼,却还是朝那个小女孩投去微笑,对她说“不疼,你拉着我的手爬出来。”
然而,就在他一手拉着罂,一手攀出鼎口的时候,却忽然看见大国师楚桓正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一言不。
见他察觉,楚桓淡淡道“太康殿下,武观殿下正在外头等着你呢,你可千万,别让他久等了。”
太康知道夏启对大国师有多信赖,如果他得罪了大国师,后果不堪设想。一念起,太康只觉得右手一滑,小女孩重重的跌落。
他不敢向下看,也便无从得知那一刻小女孩清澈的眼中,流露出的,会是不可置信,还是伤心绝望。
他只知道,在他一步步走出那个花园的过程中,没有再听见哭声。
之后许多年,他总做同一个梦。
梦见自己迷失于国师府那个花园,听见罂弱小的哭声“你别走,这里好黑,我一个人好害怕”
他四处找寻,梦却总在他终于看见隐匿在阴影里的罂时惊醒。醒后,眼角残留着一抹暗色,如一朵寂静的墨罂粟,刻在视线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