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从十七岁上马征战,”她柔声说,“趁着养病,正好休息休息。”
谢骛清被引得笑了:“在二小姐心里,骛清竟还能被叫一声少将军。”
他已三十有五,人生过了大半。
……
刚被压下去的泪意,再次往上涌。
她握着木摺扇,眼睛完全红了。
谢骛清微笑着,移开视线,去看她攥着的那把叠起的白壇木摺扇,看扇尾的青穗子,顺着去看她的手指关节,她的手腕……
“我们……”她将左手伸到他眼前,“见面后,手都没握过。”
谢骛清静住,然后沉默着,紧握住了她的手。
时隔多年,他们再碰到彼此的身体,哪怕只是最礼貌的握手,都让人无法承受。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因被锢得太紧,有些胀痛……但还是对他笑着。
前厅门被拉开。管家进来,悄悄提醒他们,有外客来了。
最近几日因婶婶要生产了,在天津租界里住着的老人们全都时不时来转一下,管家跟九爷时间长,看得出谢骛清不好见外客,先将客人们引去了茶室,过才来提醒他们。
林骁跟着进来,看似也要催他走,不忍心。
谢骛清没动。
他看着她,笑着问:“上一回来,在地下室里翻过一本旧书。能不能替我找找?”
她以为他想淡化要走的事,配合着起身:“我去拿。”
她跑去地下室,找到书,再回来,谢骛清竟已不在前厅了。
“公子爷上车了。”立在大门内的林骁说。
何未望出去,正见谢骛清被人扶着,上了轿车。他的右腿显无法用力。她看到这个背影,后知后觉地想到,谢骛清方才支开她,只是不想让她见到此刻的狼狈而已……
“二小姐就不必送出去了,”林骁接了她手里的书,“门外人多眼杂。”
院子里有不少来客的小厮聚在一处闲聊。
“二小姐请安心,我们并不急着走,只是公子爷这几日有事要办,”林骁低声道,“想找他,还是过去的方法。”
何未轻点头。
她曾用那个号码求助过,三位数字,像刻在脑子里一样。
林骁快步离开,上了谢骛清的那辆轿车。
她立在玻璃门内,目送两辆轿车先后离开。
余下的人,全都以黄包车拉着,沿相同的方向去了。
轿车去了天津的三不管。
此地在法日租界西北方,法日租界管不到,天津的警察署也没法管,久而久之,成为了三不管的地界,茶园、戏院、旅店和大烟馆密密麻麻排满了横竖窄街。
清末时,郑家见这里展日趋热闹,先下手买了地皮建了一排房子,如今都租了出去。此处是赌坊后边的小院子。在他们来前,就在郑三小姐的吩咐下收拾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