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翟迟心里,自己原来是这样委曲求全的人吗?
他有时候的确是委曲求全,可他并不是那么高尚的人。
“我没有不相信你。”余玖说:“你先起来,行吗?”
翟迟:……
两个人从沙上坐起来,摆脱了束缚,余玖却没有放松下来,他双腿并拢,一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
“我妈……”余玖顿了顿,“我妈在病的时候,有时候会认不清人,她会把我认成我爸,我和我爸其实长得不是很像,虽然我不愿意,但我确实长得更像我妈。”
“……”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恨我爸,认错人的时候,她会对我动手。”
翟迟心里一紧,却没有出声打断他。
“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装饰摆件,只要在她身边的,随便什么东西……或许我该庆幸我家没有烟灰缸。”余玖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有一次她又不明原因地病,我不想待在家里,不管她的大吵大闹想离开,然后她拿了一把水果刀,架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这条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左手手心一紧,是翟迟握住了他。
余玖偏头看他,笑着道:“你知道手被划伤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翟迟眉头一皱:“别说了……”
“我觉得很痛快。”余玖反握住他,“我妈看到我受伤,整个人呆住了,她不吵也不闹了,只是错愕地看着我,我那时候就觉得,原来她不是认错人了,她知道我不是我爸,我毕竟是她儿子,所以划伤我之后,她也会愧疚。”
看着他的血潺潺地涌出来,余卉也会忐忑,也会紧张。
“从那之后,她朝我扔东西的时候,我就不再躲了,我不是为了让她泄,我是想让她消停下来。”
伤口是疼痛最直观的表达方式,也是最能刺激人的方式。
他用鲜血激起余卉为数不多的母爱和愧疚,甚至渐渐的,他学会了怎么让自己避免受更严重的伤,也开始学会了反抗。
每次把余卉噎得哑口无言,他都由心地感到一阵快意。
每一次受伤,疼痛只在一瞬间,可是让余卉愧疚,让她不能再肆无忌惮地拿自己泄,足够让余玖轻松好长一段时间。
余玖平静地陈述,表情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翟迟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想阻止又犹豫不定。
伤口重被撕开固然痛苦,可是如果有一个人一起分担,他会不会好受一点?
“可她毕竟是我妈。”余玖任由翟迟捏着他的手,捏疼了也没什么反应,“她得病了,我该做的,是开导她安慰她,是想办法帮她治疗,而不是用这种方式,让她的病情恶化。”
“我从来没想过把她送去精神病院,不是因为我怕被别人诟病,也不是怕她不愿意,我是怕她疯,我怕她在精神病院里有什么事,院里还是会联系我来处理,我怕她会偷偷从精神病院逃出来跑来找我,我不知道在疯狂地刺激她之后要怎么面对她。”
余玖的情绪终于开始失控。
他呼吸变得急促,翟迟伸手把他抱进怀里,无声地给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