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徘徊的妖魔吗?亦或是没有散去的神灵呢?
优有些吃惊,久久地凝视着这陌生的访客。
散着长的青年慢慢转过了身,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呢。”
他有一双如幻梦似的金色眼眸,几如日轮升起之时、阳光照射在大阪城屋瓦上所散出的色泽。在这清冷的月下,那双眸愈显得璨光浮动了。
优在阶梯上愣住了,迟迟犹豫着是否要去寻找巡逻之人,又怀疑眼前所生的是一场梦,实在是面前这男子生的与常人太过不同,清俊宛如传说怪谈中的人物。
她攥了攥手心,说:“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呢?你姓什么,主公是谁,父亲是谁,家住何处,从哪国来——这些是绝不可能忘记的。”罢了,她的目光落到那男子的腰间,现他佩着一柄刀装华美的太刀,小声道,“你…似乎还是个武士…或者是浪人?”
青年眨了下眼,笑了起来:“我是侍奉太殿下之人。”
他的笑容很是温柔,叫人看了便心生好感。
但是他的话,于优而言,无疑是胡言乱语:“荒谬…太殿下已过世了十数载,你要如何服侍他呢?且我在大阪城内多年,从未见过你……”
青年答:“但我知悉你的名字。”
优愣了愣,小声说:“这又如何可能呢?我们不过是初初见面罢了。”
青年说:“你名唤‘优’,是淀殿夫人身旁的使女。开春祭祀、供奉藏刀的时候,你负责代女眷写连歌,供乐伶歌唱。”
优听了,很是惊诧。
怎么会……
她明明与这男子从未相识,为何他能将这些知悉的一清二楚?且每年春供奉藏刀的日子,仅有大阪城内的人可以参加列席,这面貌陌生的金眸浪人,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真是奇怪。
“我不会相信你的。”如今正逢多事之秋,丰臣与德川之间箭在弦上,一触即,她可不会放松了警惕。
丢下这句话后,她便急匆匆转了身,去寻找守卫内城的武士了。
没过多久,她便领着几个带刀来了这月下的庭院。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那金眸的男子却早已不见了。优忙道:“他应当没走出多远,还请就在附近找找吧。”
几位带刀面面相觑,还是听话地搜寻了一番四周,可却一无所获。四下里寂静无声,没有人影。其中领头者不免有些不耐,说:“哪里来的那样的男子?怕不是您在做梦呢。我们守卫着内城,可不曾见到有什么人潜进来。”
见带刀不肯相信,她也无法,只能作罢。
片刻后,她孤身一人朝着休息的寝居走去了。沿途很寂静,一阵细碎的风响吹过耳畔,她不由想到方才所遇到的诡妙之事。
一名自称侍奉着过世十余年的太殿下的男子,清楚地报出了她的名字,还知悉她在藏刀祭祀上负责作歌,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莫非,她当真在梦游吗?还是遇上了什么亡魂妖魔呢?
一想到“亡魂”与“妖魔”之类的东西,她便有些小小的敬畏。秋夜寒冷,凉风吹来,更是让肩上起了一层小疙瘩。虽说他不觉得那样美丽出众的男子会是什么邪魔,可遇到这样的事,免不了会忧虑一番。
回到屋内后,她也无法入睡,翻出了那柄由嫡兄所赠的短刀,紧紧握在手中,做出防卫的姿态来。
倘若那奇怪的男子再出现了,她便用这柄短刀去……
“你的刀,握反了。”
男子的嗓音忽而在背后响起,她吓了一跳,手中一松,嫡兄所赠的短刀便落了下来。那短刀将要坠到衣摆上的时候,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刀柄。
优微微地松了口气,现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既不粗糙,也不丑陋,像是文人雅士握的手。她循着手腕向上望去,视线落入一双璨金的温柔眸中。她愣住了,出神地凝视着这忽然显现在房中的男子,不知该做什么。
可这蓄着水蓝色及腰长的美丽青年,却已握着那柄短刀,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为她解释道:“刀有两面,刃与背,倘若拿反了,便是伤到了自
己。”
他说的很耐心,语气也并无什么攻击性,仿佛面对的是一位多年的友人。人在听他说话时,意外地就能安静下来,甚至隐约对他产生了一种信赖之意。
……奇怪的人。
她看着男子手中的短刀,依旧有些警惕。可男子却将短刀仔细地塞回了她的手心里,说:“你如果没有学过剑术,还是要小心别伤到自己。”
优怔了怔,心下越微妙了。
这奇怪的青年……似乎并无伤害她的意思。
可他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优,你从来没有碰过刀吧。”男子握着她的手,将短刀插回了刀鞘之中,笑着问她,“我记得,你总是在拨筝,那种乐器的声音十分美妙,能够传到遥远的地方,让人的心情也变得很宁静。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握刀了呢?”
优捧着这柄短刀,说:“只是想试试看挥刀……兄长将这柄刀送给我,我若是不会用,岂不白费了?”
“原来如此。”青年若有所思地说,“你想学剑术吗?”
她点了点头。
青年说:“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来教导你。我对剑术…还是很有心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