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游坦之就已醒来。
他昨日席间本喝了不少酒,本应宿醉难醒,要知道平日里喝过大酒后,基本上一天都是精神萎靡。
可如今身在宋朝,昨日喝的都是米酒,酒精度也就在十来度左右,几乎和后世的啤酒差不多,再加上他本身酒量不错,后世的五十六度高度白酒都能喝一斤左右,因为现在竟神采奕奕,感觉颇为良好。
当然,他更是不知因为还不错的酒量,以后会让他结识更多豪杰,这是后话,此处不表。
待到用过早膳,宋家父子也告辞回晋。
游坦之并没有去前举人老先生那里习文,而是让秦绿去给老先生告了个假,今日称病。
随后凭着游坦之的记忆,他出门穿过小径,来到后山游氏专门的练武场。
只见一大片空地被整理的平平整整。
爹爹、叔父正在练习合击之术。
原来游氏双雄习惯早间在此练武。
二兄弟若合一契、攻守一体。
他二人左手各使一面圆盾,此乃师门留下珍奇兵刃,盾体为百炼精钢打造,坚硬无比,纵使宝剑也不能使其留印,圆盾边缘却开刃,刃口似圆斧状,极为锋利,一旦被划伤就是断筋折骨,再配合右手短枪、单刀出击,进可攻,退可守,真可谓是攻守俱佳的奇门兵刃。
游坦之藏在树后,远远瞧见二人身形凌厉,圆盾挥舞间势大力沉,刀枪出击又角度刁钻,显是练习多年,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只见突然游骥一振臂,圆盾嗖地朝游坦之不远处飞来,尖锐的破空声让他吓得不禁哆嗦,只见圆盾划过旁边树后却又倒飞回去游骥手中,端的神奇无比。
游坦之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只听得喀嚓一声,身边那棵碗粗的树竟被拦腰折断。
“好厉害”,游坦之不禁感叹。
“是谁躲在哪里?”游骥大声喝道。
见游骥现了自己,游坦之只得慢慢走到树前。
“坦之,怎么是你?你今日怎么没去夫子那边?”游驹惊奇道。
“没,额,今日没去习文。爹爹、叔父,我思来想去多时,打定主意还是想学武”,游坦之咬着牙说道。
“不行,你天赋太差,你小时我教练了你数年没有进展,如今就连我聚贤庄的入门功夫都没有使得纯熟,若学武出去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不免让江湖中人笑话我聚贤庄。”
游骥一口拒绝。
“坦之,昨日席间你固然言之有理,我也看的出你有一身血性,可是习武不止是要血性更要有天赋!为国为民之志,不止练武一途,我听罢你昨日那番言论好生欣慰,显然也是读书明事理才能说得出来此等言语,所以报国一途,不只是习武上战场杀敌,其实习文亦能报国,亦可成为真正英雄”,游驹好生劝道。
“爹爹、叔父教训的是,坦之明白你们的苦心。本来我自幼武学天赋不高,学什么招式都慢的很,也难领悟其中精髓。你们不只是怕我丢了聚贤庄的面皮,更是怕我武艺不精,却染上好勇斗狠习气,反而被别人伤了性命。”
游坦之知道此时如不能说服二人,自己的武学路子恐怕就此搁浅。
于是他一改往日游坦之在父辈面前畏畏缩缩模样,迎着二人的目光,真诚的接着说道:
“自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以来,我大宋始重文轻武;檀渊之盟签订,又让真宗、仁宗皇帝寝食难安,重文轻武演变成更严重的重文辱武,我大宋武将被酸儒打压,民间亦是习文弃武观念深入人心。此一节以致由上至下,使我大宋兵微将寡、积弱多年,胡人更欲不断蚕食我锦绣河山,我大宋表面看似繁荣稳定,其实真是岌岌可危。”
游坦之曾读金老《射雕英雄传》,知道郭靖、杨康之名乃是爱国志士郭啸天、杨铁心因靖康之耻异常心痛,特取其一字于儿子姓名,意欲不忘国耻。
靖康耻生在靖康二年,其时金朝南下攻破北宋东京,掳走徽钦二帝,直接导致了北宋灭亡。
虽与此事生约有一甲子时间,游氏双雄自是一概不知,但游坦之说话间突然想到此节,只觉得气血上涌,音调陡地就拔高了几度。
“话虽如此,可我辈毕竟乱世中小民,军国大事,又能如之奈何?”游驹感叹道。
“之儿,你的意思是?”游骥也不禁疑惑的问道。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一辈子和笔墨纸砚打交道,如此就算能博取个功名进入庙堂,终究和那些只知道在皇帝面前自夸盛世的腐儒有何区别?
爹爹和叔父大人在上,我现今既立上报国家、下安平民之志,而我华夏武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孩儿决心炼体储能,先博后渊。穷其一生勤学武功,练就有用之身,上报国家,下安黎民。”
游坦之坚定说道。
早间的后山,偶尔有风徐来,刮起了他的衣角,他瘦削的身形却不动如山。
游氏兄弟对看了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有欣喜样闪过,这是对游坦之此番言论的一种高度赞赏。
“好,我儿既有此大志,我亦不勉强你学文。从明日起,我会与你二叔亲自教练你游氏家传武功。只望你不要食言,好好努力,往后的聚贤庄也能在你手里扬光大。”
游骥话语间的谆谆教诲,不只是对游坦之的一种肯定,更带着满满的期望。
“大哥,你真的决定要再让他练武吗?坦之这孩子虽然志向远大,但是前几年练武经历下来,他根本不是那块料,我看他出口成章,如果下功夫学文,想是有不错前途。”
游驹看着已经远处的游坦之说道。
“你难道没有现什么吗?”
游骥没有回答兄弟的问题,反而突兀的问道。
“现什么,你是说坦之变······”
游老二欲说又止。
“是的,嗯,这或许也不是变了,只是,他长大了!”
游骥抬头远望,但见不知何时开始,这漫山遍野,已尽是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