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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行动,太容引起那些家丁的注意,吸取了教训的周予安决定日探福临院。
这福临院是何老太太的住所,自后院枯井闹鬼那事儿出了之后,她便幽闭院中极少出门。有人说她是害人心虚,说当年何夫人逼死琇莹这事儿是她在后面撺掇,也有人说她是见不得儿子儿媳妇在外面作孽,自关院中吃斋念佛为其赎罪。
周予安太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嘴脸,放好瓦片,轻飘飘落到另一个屋顶上。
屋顶上卧着一只小猫,听见踩瓦片的声音抬起头来,四下打量一番后却没看见人的影子。
周予安悄无声息进入福临院,准确无误找到何老太太的卧房。根据春红提供的情报,这个时间,何老太太应该在她的小佛堂里礼佛。
推开卧室房门,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那股味道很特别,在血腥气里夹杂着污浊之气,污浊中又透着一股子尸气。
从尸气判断,此人大概死了两日。
循着气味走到大床跟前,掀开床帏却看见床上没有被褥。这么冷的,床上只铺了张席子。席子中间有一大块污渍,像是老人失禁后留下的。
仔细观察,在床缝里现了未被擦拭干净的血迹。
何老太太不喜人多,除了跟着她的嬷嬷外,还有一个厨娘和两个丫头。
厨娘在厨房里摘菜,看侧面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两个丫鬟在下人房里做针线活,一大一小,一静一闹,模样有七八分相似,应是一对儿亲姐妹。
周予安没有见到春红口中说的那个嬷嬷,依照先前的推算,她应该是陪着何老太太去了佛堂。
院子里的人都在,死的是谁?
眯着眼睛找了一圈儿,现房中盛放衣物的箱子乱了。它们原本是按照春夏秋冬四季的顺序摆放的,有些人家为了取衣服方便,会根据节气进行调整,将当季的衣物摆到前面,例如冬春夏秋。
眼下,何老太太的四个箱子却是乱的,其中一个沾有血迹。
将箱子打开,现箱子里装得不是衣物,而是原本应该放在床上的被褥。被褥胡乱卷着,四周放有大量的香囊,在呛鼻的香气中裹着难闻的尸臭气。
死者没有头颅,身上的衣服被尽数剥去,从体型特征判断,年纪应该在5o岁到55岁左右。死者皮肤白皙,指甲也被精心打理过,一看就不是府里做粗活的下人。死者身上有两处伤口,一处是刀伤,直插心口,一处是撞击伤,位于死者的后背上。
于是,周予安的脑海中有了这样一个画面。
凶手与被害者生争执,凶手推了被害者一把,导致被害者撞到了盛放衣物的箱子上。于是,被害者身上不仅留下了撞击伤,还留下了一个类似铜锁的印记。
铜锁不小,但想要形成那样的撞击伤必须有极大的力气,亦或者被害者在撞上铜锁的时候穿得是单衣。
能在这间房里穿单衣的就只有何老太太跟她的贴身嬷嬷。
如此大的动静却没有丫鬟过来查看,说明他们习以为常,说明起争执的双方是她们得罪不起的人。
那这个死者究竟是何老太太还是她身边的嬷嬷?
院子里有脚步声,周予安锁上箱子躲到一旁。奇怪的事情生了,她竟然看到何老太太与嬷嬷一块儿进了这个房间。
她们知道房间里有死尸,何老太太还叮嘱嬷嬷将此事处理干净。
富阳县衙,接到消息的沈崇明立马安排执剑带着衙役将意图抛尸的嬷嬷捉了回来。
面对着李大人的询问,嬷嬷缄口不语,保持沉默。
衙役搜身,竟从她身上搜出几张银票和一包散碎银两,另外还有一张去往崇州的路引。
“大半夜从何府后门偷溜出来,不仅带了尸体,还带了路引和盘缠,于嬷嬷这是打算去哪儿?这具被你藏在箱子中的尸体又是谁?”
“大人问的,老身不知道,这尸体是自个儿出现的。”于嬷嬷绷着脸:“少爷遇害那晚,电闪雷鸣。老夫人心中不安,就带着我去了佛堂,直到翌日清晨才从佛堂出来。未曾回房便听到噩耗,说是少夫人杀害了少爷。老夫人急着去看少爷,走到半路气血攻心,被送到了济善堂刘掌柜那儿。大人若是不信,可将那刘掌柜唤来问一问。回府时,已是傍晚。推开门,便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点了灯,才现是一具无头尸体。”
“人既不是你们杀的,为何不报官?”
“少爷惨死,莲香被杀,就连埋在枯井里的那些尸体都被挖了出来。府里的事情太多了,老夫人她不愿意让老爷再挂心。况且,这种事情我们不是第一次遇见,只不过从前见到的都是老鼠,兔子,剥了皮的蛇,他们想要老夫人害怕,交出藏在她手里的那把钥匙。”
“钥匙?何家密室的那把?”沈崇明打量着眼前的嬷嬷,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突然,他看到了她的手,将其翻了过来。
“你不是于嬷嬷,你是谁?”
“于秀莲,于嬷嬷的亲妹妹,一母双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周予安靠在县衙外头:“半个月前,她打着探亲的名义来到富阳县。她没有去何府看望自己的姐姐,反而是于嬷嬷借着出府买香烛的机会去悦来客栈见了她。一周前,于秀莲离开悦来客栈,临走前与店中伙计起了争执,伙计骂到门口,看着于秀莲上了马车往城门口的方向驶去。因她的马车颜色过于出挑,守城的士兵对她也有几分记忆,可她并未出城,而是偷偷潜回到了何府。”
“姑娘是谁?怎对我姊妹二人的事情如此清楚?”于嬷嬷转身看着周予安,“我的确有个妹妹嫁去崇州,我此去便是投靠她的。”
“把回家说成投靠,你们姐妹两个戏演得也太好了,只可惜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是于嬷嬷,是她的妹妹于秀莲。”周予安抓起她的手:“你们姐妹看似出身一样,经历却是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