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o章彩票
烧头香对于现代的年轻人来说可能有些陌生,但其实随便问一个长辈,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头香,顾名思义,指的就是第一炷香,说得更具体些呢,就是大年初一寺庙里的第一炷香。
每逢大年初一,稍稍有点名气的庙里头,都少不了年三十就顶着夜色上山排长队,只为了争头一炷香的人。
至于这群人是不是真的信徒?是不是真的信仰佛教?那不好说。
但要知道头香的名头很大就是了,有点类似于平时遇到了事情嘴里念叨的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上帝耶稣,不管信不信,反正求了再说,头香亦是如此,不管灵不灵,反正烧了再说,可能一年哪怕只上一次山只烧一次香呢?
别看龙牙县不大,寺庙却不小,有西山寺,有菩提寺,有白果寺……一座山头一座庙,县城方圆,竟有十余座寺庙,这还没算上那些村镇上的小寺小庙,不然数量更多。
众多寺庙之中,又以西山寺名头最大,当然,也是最贵,烧头香的名额竞拍价9999元起,上不封顶。
最高的时候拍到过88888的高价。
买家不是别人,正是周依依在河神村里的大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人贩子。
朱玉和他的朋友们,大都是做生意的,就算不信佛,也讲究个开门大吉。
大家都不是差这万八千的人,因此每年西山寺的头香,都是几个人轮着上去烧的。
说到问题可能出在烧头香,朱玉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大。
“怎么可能?西山寺的头香是出了名的灵验,每个抢到当年头香的人都大财了的,不然西山寺怎么敢把头香卖这么贵,还搞什么拍卖,咱们龙牙县的人虽然有钱,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花上万的钱去烧一炷头香,又不是钱多了烧得慌!”
说着他又举了几个例子,比如说自己去烧了头香那年,美容院收益比起去年,明显提升了多少,来了好几个大顾客,以及一家竞争对手突然倒闭,又比如说哪个朋友烧了头香之后如何如何财,如何如何机缘巧合之下挣到大钱,还有没做生意的,烧了头香以后,也中了多少万的彩票……
朱玉越是维护这个西山寺,越让特殊部门的人和沈摘星觉得有问题。
常人可能意识不到生了什么——在特殊部门,将这种维护称作倾向。
彩票这个是查得到的,警方很快查到了朱玉口中那个靠买彩票财的朋友。
“死了?”沈摘星拿着资料惊讶的问道。
“死了。”白宗正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在监狱里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没抢救回来。”
这人的经历颇为波折,早年丧母,父亲再娶,一直跟随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看不起他早逝的母亲,连带不喜欢这个没妈的孙子,虽然养在身边,但也不过是给口饭吃,他在爷爷奶奶身边的生活待遇,还不如他爷爷养的一条京巴狗,后者生病了还能去个宠物医院,他在床上烧的要死也没口水喝。
初中毕业他就没再读书,转而外出打工,挣了些钱以后回老家来创业,开了一家服装店,一开始赚了不少钱,后来被人恶意纵火,一把火将家业烧的干干净净,他老婆常在朱玉这里做美容,朱玉就建议两人去西山寺上烧炷头香转转运。
结果当年初一砸下38888抢下头香,正月十五就了大财——
中了一张五百万的彩票。
挣的钱和天上掉下来的钱,对人的观感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一分一厘辛辛苦苦攒出来的,靠汗水打拼出来的,知道钱的来之不易。
后着来的太轻松,明明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巧遇,却总给人一种还能再来一回的感觉。
于是这五百万来得快,去得更快。
钱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被各路人马借了出去。
亲爸要一百万,爷爷奶奶要个五十万,这个伯父借三十万,那个伯父借二十万……
钱借出去的时候容易,大家都说是应急,想要收回来却困难,明明腰缠万贯,却谁也不肯还他的钱。
提起就是反正这钱你也是白捡的,给大家花花又如何?
借钱的时候大方,为的是撑起在这个家从未有过的面子,要钱的时候收不回来,心态骤然崩了。
“啧……除夕夜团圆饭上给全家老小下毒,我愿意称之为狼人。”比狠人还多一点。
沈摘星一边翻阅卷宗,一边忍不住感慨。
“这家子都不是什么好鸟,中了彩票以后,父亲惦记着儿子的钱,爷爷奶奶惦记着孙子的钱,伯父伯母惦记着侄儿的钱,就连老婆也惦记着自己丈夫的钱,从自家男人手里掏钱去补贴娘家,也难怪他最后下毒的时候,连怀着自己孩子的妻子都没放过,一家老小毒杀了个干干净净,恐怕在他眼里,这一家子就没一个对得起他的。”
刘宏对这个几年前的案件还有印象,“你这话还真没说错,我见过不少杀人犯,但大部分杀人犯不管是不是真心的愧疚,坐在咱们审讯室里的时候,总要装模作样的掉几滴鳄鱼的眼泪,说自己多忏悔多难过,这人不一样,这人从投毒杀人,到畏罪潜逃,再到被警方抓捕,全程表现得都很冷静。”
“哪怕被法院判处死刑,他也没说过一句认错服软的话,一直都坚持自己杀人是他们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