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成听到这话,立马止住了眼泪,他转过头,掐着腰,趾高气昂地看着唐木:“一会儿我爸回来问起这事,你装得像一点,可别穿帮了。”
唐木眼神呆滞地站在原地,没有回话。
周继成上前使劲推了他一把,急道:“你瞅瞅你这个哑巴样,你听到了没有?”
宋文见状急忙上前拦住了周继成,赔笑道:“大成,唐木知道了,你放心,他不会出错的。”
周继成听到这话,才算是松了口气,一向混不吝的他,也难得给了宋文好脸:“恩,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而此时此刻的唐木,望着面前周继成那消瘦青涩的模样,好半响都没回神。
唐木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他的继姐夫童斌,酒后驾车,好死不死的直接撞上了他。
唐木死之后才知道,他不过就是这本书中的炮灰,是主角一家人生活中的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他死后,继姐夫童斌入狱。周家的产业也走了下坡路,曾经辉煌一时的煤老板周茂国,也彻底沦落成了老赖。
而书中的大女主,也就是唐木的继姐周艳,也在经历重重磨难之后,明白了生活的真谛。她看清了童斌,知晓他并未良人,与童斌签订了离婚协议之后,她便嫁给了一直仰慕她的房地产大户严贺松,从此带领周家,过上了的生活。
至于唐木这个多余的拖油瓶,他的死,对周家上下所有人,似乎都是一种解脱。
而现在,唐木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因为某种不知名原因,突然回到了四年前。
古董花瓶的事情,生在2o11年,他高考结束后的那年暑假。
这个锅,他一直替周继成背到了死。
唐木清楚地记得,那之后的几年,周茂国时不时地便会提起那个摔碎的花瓶,也动不动就会给唐木白眼。
明明唐木什么都没做,却成了这个家里的罪人。连在饭桌上多夹一口蚕蛹吃,都会招来四周不善的眼神。
自然,在古董花瓶事件生之前,唐木在饭桌上也是不敢随便夹菜的。
可即便如此,周家人也要求唐木对他们感恩戴德。在他们眼里,唐木十岁那一年就跟着宋文去了周家。唐木能长到这么大,全是周家人的恩德。
周继成也说过,如果没有周家的喂养,唐木怕是连路边的一条野狗都不如。
重活一次的唐木耳边还是会回荡起周继成的这番话。其实,他在周家的那段时光,还不如野狗。
野狗最起码随心所欲,野狗最起码敢狂呼乱叫。而他呢,就像是在夹缝中生存的蝼蚁,连踹口气,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唐木回顾自己那短暂而又艰难的上辈子,实在是活得太憋屈了。
唐木骨子里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可他不敢泄。因为母亲宋文总是教导他,能忍则忍,不要给她添麻烦。
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给母亲添麻烦。唐木如何都好,可他如果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只会让母亲更加难做。这也是唐木一直忍耐的原因。
母亲告诉他,等他熬到大学毕业,出去找工作,彻底脱离出周家,也许日子就清明了。
母亲也说,他不是周茂国的亲儿子,周家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周继成的,唐木连碰一下都不可以。
母亲还说,让唐木尽量躲着点周继成和周艳,不要惹人家姐弟不高兴。
唐木的亲生父亲在唐木四岁那一年就丢下宋文和唐木,跟别的女人跑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宋文离婚的时候,又赶上了九十年代末下岗潮。没了经济来源的宋文,只好带着唐木去他舅舅家吃了几年下眼食。
说起来,宋文刚带着孩子嫁给周茂国的时候,周茂国还不是煤老板,他只不过是个卡车司机。
宋文跟着他日夜颠倒地干了两年活,攒了点钱,入股了当地一家小煤矿。
正是这一次转折,让周家从此兴盛了起来。
小煤矿个把月之后就挖出了煤,周茂国的财运更是一不可收拾。
短短几年时间,周茂国已经成了县城里赫赫有名的煤老板了。
许是顾念着宋文跟他吃过苦,所以周茂国达之后,并没有把宋文母子丢下。
可是后老婆终究不如原配,无论宋文再努力,也比不过已故原配在周茂国心中的份量。
而王红娟,更是像防贼一样防着宋文。哪怕是宋文手指头上多了一个不起眼的戒指,王红娟也得急急忙忙抢去,说要给自己的孙子留着。
即便是周家日渐兴旺,资产过亿,王红娟还是会因为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跟宋文计较。
王红娟穷日子都过惯了,儿子做了煤老板之后,她还是把日子过得十分仔细。破了洞的袜子都舍不得丢,非要打补丁。冬天腌好的咸鸭蛋也不许拿出来,只能是周茂国和周继成在家的时候拿出来吃。
若是自幼宋文和唐木在家,饭桌上绝对不会过三道菜。
周家的亲戚待宋文也不好,周茂国的弟媳和妹妹,从未将宋文当做大嫂,使唤宋文像使唤佣人一般随便。
而宋文把这一切归咎于她和周茂国没有孩子。所以,她为了稳固在周家的地位,又给周茂国生了个女儿,也就是唐木同母异父的妹妹,周渔。
周继成和周艳其实也不喜欢周渔,可是碍于父亲的威严,他们也不敢对周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