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桑站起来了,轻轻说道:“来不及了。”
她没有时间重穿戴,她将掩在床上的玄色大氅直接披在身上,盖住了她身上的襦裙,她系紧绳带的时候,手有些抖,戴上冠,她低头走了出去。
今晚,是她庶姐李蓁蓁大婚的日子。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李家,郎官也过来了。
李桑桑混入喧闹的人群中,偶尔一恍惚,仿佛和他们是在两个人间,他们犹自欢乐着,而她却只有心中坠着的,沉甸甸的不安。
她忽然想到了那个夜晚……
几月前。
夜色深重,李府上上下下都在惊慌之中。
李府朱红色的大门被蛮横地破开,颓败地躺在地上,来往官兵穿梭。
因为吴王高樟谋逆一案的牵扯,父亲李年入狱,兄长李丛四处奔走。祖母和母亲相继病倒,姨娘和姐姐外出未归,家中没有主事的人。
李桑桑扶着婢女的手,看到有人拿着几页纸扬了一扬:“找到了,李年暗通吴王的信件。”
廊檐下,站着一个少年人,他的脸半隐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他袖笼处金线勾勒出蟒蛇张扬暴戾的模样。
这是太子高桓。
李桑桑不顾婢女阻拦冲了出来,跪在地上,额头几乎贴在地面。
她在求高桓放过李家。
周围响起笑声,是讥讽的,轻蔑的。
太监是身残心残的,看到这样貌美的小娘子跪下,心中油然升起龌龊的念头。
众太监一人一句,既是恭维高桓,又是泄情绪。
“李年三番四次冒犯殿下,殿下如何可以放过他……”
“生了一副好皮囊,倒是你的运气……”
“既然你救父心切,那么,李家欠的,就由你来还……”
还?怎么还?
阴影中,高桓动了一动,是在从容整理衣裳,他的手腕和袖上的箭纹摩擦出窸窣的声响。
他的声音并不严厉,却让人感到脊骨生寒:“有意思。”
第2章恣睢骄横,活脱脱一个阎王……
几天后,李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谋逆一事就这样消弭无踪。
但那日高桓搜到的书信依旧让李桑桑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