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边有人凛然做揖,肃声道:“世子爷,雍州兵器库可不仅仅只有那些刀。枪,里面——”
裴时臣大手一扬,那人立马屏住呼吸不敢再往下说,室内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裴时臣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火。药铳的秘密,必须上报皇上,你只管回禀你家王爷,不可打火。药铳半点念头。”
说着,甩袖起身,环视一圈众临川兵敢怒不敢言的面容后,裴时臣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顿了顿,道:“日后皇上查出补药有问题,想必小周后会将罪行全部揽在她一人头上,如此一来,九皇子并不会受到丝毫伤害,王爷祭出小周后,已然打草惊蛇,此事过后,九皇子定会小心谨慎,王爷再想绊倒九皇子就难了……”
说到这,裴时臣抬眸看这儿众人,语气加重:“所以王爷想在雍州火。药铳上做手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捅出大篓子,一旦雍州火。药铳炸死了一方百姓,事情闹大了,民怨滔天,皇上便是想保住九皇子恐怕也不行,到那时——”
“到那时,朝中大臣审时度势,必会唯王爷马是瞻!”立马有人鼎声附和,声音铿锵有力。
“放肆!”裴时臣怒不可遏的斥道,“以一城百姓的性命拉九皇子下马,岂非丧尽天良!”
临川兵们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世子爷此言差矣。”
有人理直气壮道,“行大事,总要有人流血不是么,世子爷计较这些未免小家子气…当今朝廷数位皇子,唯有王爷替皇马上杀过敌立过功,太子之位没有落到王爷手里,谁心里舒服?”
“就是!”屋内一阵躁动,“王爷连战皆捷,这些年辛苦卖命,到头来呢?不过是朝中几句谗言罢了,皇上就对王爷疑神疑鬼,这般作为就不怕寒了边疆将士的心么!”
裴时臣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一人忿忿道:“王爷仁心待人多年,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德妃娘娘在宫中受制,王爷身为临川藩王,竟连面圣都要三请四请,再看看九皇子,皇宫的大门就像他家后院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不就是欺负人吗?!”
“反正这口气我不受!”
“对!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同是皇子,为何就不能一视同仁?”
“猜疑王爷有不轨之心,我呸!”临川兵暴起粗口,“他奶奶的!也不想想当年将王爷送到边疆驻守的是谁!换了九皇子,别说边疆城池受不住,京城大抵都被蛮人攻占了都说不定!”
裴时臣眉头紧皱,厉声道:“谁准许你们私下嚼这种舌根子的?一个个的,就不怕掉脑袋?再有,国土当前,谁也不可胡乱开玩笑!”
临川兵撇撇嘴,神色委顿下来,不甘心的退坐在位。
望着一群义愤填膺的将士,裴时臣深深无力,不耐道:“王爷想怎么对付九皇子,本世子一概不问,但有一条,如果王爷想利用火。药铳在雍州造成恐慌,然后再去殿前揭九皇子囤积制造火。药铳,哼,此事若生了,本世子绝不罢休!”
说完,裴时臣摔门而去。
徒留屋子里的众人大眼瞪小眼。
“裴家真真不识好歹!”领头的男人气得一拳打翻桌椅。
“裴世子不愿作证,那咱们还要炸山吗?”
此话一出,屋内人的目光齐齐聚在男人身上。
男人低着头飞快的思考,短促的冷笑两声道:“计划照行!”
“照行?”人群中一片哗然。
有人忧心道:“皇上本就猜忌王爷,这时候九皇子出了事,皇上定会怀疑是咱们王爷下的手啊。”
“所以才需要裴世子站出来替王爷说话啊,裴世子身后有邱家……御史中丞邱良工待裴世子如亲子,有巧嘴邱大人在,皇上便是疑心又如何,该怎么惩治九皇子就得怎么惩治!”
“说的好!”大伙高呼。
“王爷有意让裴世子届时说服邱大人,可裴世子不愿意,咱们怎么办?”有人犯愁的问。
“他不愿意也得愿意!”领头的男人眼一横,咬牙道,“周家视裴家为仇人,我就不信到了最后一步,裴世子真的会放过掰倒周家的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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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院子里离开后,路文心惊胆战的道:“世子爷,您就这么撂了临川兵的面子,就不怕临川王怪罪下来?”
“何惧?”
裴时臣脸色阴郁,冷哼道,“当初本世子愿意帮临川王做事,不过是观临川王有太子之相,可现在呢,为了往上爬不惜拿整个雍州百姓的性命和九皇子赌,这般狠心的人,不堪为大业者!”
“可世子爷有求于临川王啊!”路文都快急哭了,刚才在屋里的时候,路文就一直在提醒裴时臣,无奈裴时臣恍若未闻。
闻言,裴时臣脚步顿滞。
当初之所以站在临川王的阵营,是因为裴家有难,他不得不四处找庇护,如今他拒了临川王的要求,那裴家……
裴时臣忽然想起一事,幽幽道:“临川王暂不会对裴家如何,雍州城防图还在本世子手上呢,如果临川王因为今日之事对裴家行不轨,那就别怪本世子反咬一口,一旦姑父上书城防图被临川王盗走,到那时,临川王的处境可想而知。”
路文一听,顿时拍掌:“既然危及不到国公府,那雍州的事,世子爷不插手是对的,咱们就坐旁边看二虎争斗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