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时间已经进入了后半夜,陶乐思抬起头,看到了北方夜空之中的北极星,遥远而明亮。她朝着那个方向疾驰着。
希尔达不再说话。陶乐思侧头看了她一眼,她已经蜷缩在座位上睡着了,头埋在她的大衣领子里,长披在她的肩头。陶乐思稍微减慢了度,她脱下了外衣,轻轻搭在希尔达的身上。
为了避免车里太冷,陶乐思将车窗全部都摇了上去。山风呼呼地吹了下来,像是全部都吹入陶乐思的心里一样。
女神不会感到疲惫,也不会累,包括开夜车的时候。而且正如她所说,她的神力能够改变时间和空间,使路途缩短。
陶乐思赶在黎明之前,终于将甲壳虫驶入了那个倒霉的小镇,停到了熟悉而沉闷的康拉德学院前。
她踩下了刹车,打开车门,走下了车,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向东方张望着。
太阳堪堪跃出了地平线,但是冬天清晨的阳光抚摸在脸上,令她感觉并没有什么温度。
希尔达醒了过来,她也走下了车,来到陶乐思身边。
“我居然已经回来了,就像是梦,就像是你又展现了神迹一样。”
“对不起,我还是带你回来了。”陶乐思说。
“不,桃乐丝,我说过,你不必对我道歉,”希尔达低下头,握住陶乐思交握着的双手,“这三天的记忆,我将会永远珍藏。”
小镇上的温度比她们所到的南方市镇要寒冷很多。两人推开学院的玻璃门走进去之后,陶乐思尴尬地现英格丽正在大厅里的沙上正襟危坐,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好像一直在等待着她们一样。
“所以……你们回来了,”她抬起美丽的眼睛,冷冷瞥了一眼陶乐思,“我只是收拾个东西的功夫,你们就不见了,一觉醒来,你们又回来了。”
“这里太闷了,出去散散心,”陶乐思说,并尽量显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如果不是乌利尔一路追过去,告诉我,小镇出了事,我是不会回来的。我之所以回来,是出于被迫成为赫卡忒的责任,所以,说话客气点,我的姐妹。”
第7o章奇怪的酒店
英格丽站起身,她走到陶乐思面前,浅色的眼珠冷冷瞥了陶乐思一眼,眼神颇有压迫感,好像她下一秒就会暴打陶乐思一顿。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就从陶乐思面前离开了,转而走到希尔达面前。两个人拥吻了一下。
陶乐思知道这是一种法国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所以她并没有很介意,真的没有介意。
“希莱丽娅,你还好吗?”英格丽用一种怜爱的眼神看着希尔达。
“我当然很好,我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出去散心了,英格。”希尔达说。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的小兔子,这么多年,你独自支撑着这个地方,我能够理解你的辛苦。”
陶乐思一边翻白眼一边听着两人的谈话。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车里,而是应该在车底,于是她径直走上了五楼,来到了那扇始终被紧锁的铁门之后。
她相信有必要找索莎娜谈谈。
但出乎意料的是,当陶乐思来到地下迷宫之后,她丝毫没有感受到索莎娜的气息。
她漫无目的地在地下迷宫中游荡着,从空荡荡的刑房走到祭坛,一切都是空的,弥漫着诡异的黑雾,索莎娜并不在这里,她的神使狼人同样也不在这里。
陶乐思推开的祭坛沉重的石门,走上祭坛的高台,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仰着头,望向地下无穷的黑暗。过了一会儿,她坐下来,但是坐得很难受,于是她又侧躺了下来。
女神很少会感到疲惫,但依然也有累的时候,尤其是像陶乐思这样一直没有什么作为神明觉悟的女神。
她躺在坚硬冰冷的高台上睡着了,而且做了很多梦。她梦见祭台下围着很多狂热的信徒,她们个个身材高大,手持火炬,身形隐藏在黑色的兜帽之下。陶乐思突然现,每一个兜帽之下,都是狼人的脸。
“救救我!”所有狼人都在向着她呼唤,火炬的光照亮了每一张扭曲可怕的脸。
“索莎娜在哪里?”她问狼人。
所有的信徒忽然都消失了。场景转换,陶乐思现她站在一个巨大的牢笼前,牢笼仿佛浮在云端,远处各色的行星漂浮云中。日出的金光被巨大的铁条所分割,而那灿烂无比的光芒映照得铁笼的栅栏好像是尚未凝固的铁水一般。
牢笼中,有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她有着一头红,还有残缺不全的鲜红色翅膀。
“克劳迪娅?”陶乐思轻声说。
你最近看起来混得不太行啊?这句风凉话,陶乐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克劳迪娅抬起头,她看着索莎娜。她苍白的脸颊上,伤痕比她翠绿的眼睛与雀斑更惹人注目。很快,她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陶乐思惊讶地现克劳迪娅的模样变了,她变成了索莎娜。
索莎娜扑到牢笼的边上,伸手抓住铁栏杆,她的眼睛变成了湛蓝的颜色,她满脸都是惊惶,她对着陶乐思大声呼喊,但是她的身影和身体都在云上快地向后退去,直到消失不见。
陶乐思突然醒了过来,她的眼前是无法区分现实与幻境的无穷黑暗。陶乐思仍然躺在地上,轻轻抬起手,让石壁上的火把燃烧起来,带来一点亮光。